第十七章 清尚之名(下) (第2/2页)
头攥紧,掌中的白玉佩嵌入手心。他冷笑一声,将腰佩揣好,高声喝道: “备马!” …… “叔父!这块玉晶莹剔透、质地上佳,给昭业赏玩几日可好?” “你啊,只怕是要拿这个去跟子隆炫耀吧?别的都行,这倒不成。这是你婶娘所赠,特地拿到佛门圣地开过光的。若是叫她看见腰佩离了身,只怕要难过。你可明白?” “昭业明白!” …… “萧老弟!萧老弟……” 耳畔传来一个粗犷的男声。萧昭业回过身来,轻轻撩起轿子的窗帘,含笑问道:“周兄,你怎么进宫来了?” “还不是怕你这人手不够,动起武来吃亏嘛!”周奉叔盔甲加身,胡子拉碴,捶着胸脯大嗓门说道,“放心,外边我都布置好了。怎么样,哥们准时吧?说未申时动手,就未申时,分秒不差!嘿嘿……” “是啊,多亏周兄你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召集好人马赶到,不然我们也不可能不费一兵一卒就进得宫来。小弟在此谢过了!” “言谢就客套了不是?”周奉叔咧嘴笑着,“不过,话说我一直没明白过来,你让我在宫外虚张声势,威慑住王融那厮,就是为了带着区区这么几个护卫进宫?要知道皇宫这么大,咱们在宫外的兵马围得再多,万一遇上甚么事,也是鞭长莫及啊!何不干脆和竟陵王的人干上一架,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哼!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谁还敢争你的皇位!” 闻言,萧昭业淡笑道:“周兄如此踌躇满志、成竹在胸,确是好事。只是眼下情势还未发展到大动干戈的地步。若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继位,何必要挑起战端,叫百姓不得安宁?”
“你……你说的有道理。”周奉叔讪讪笑着,“我一介武夫,就想着动刀动枪了……不过——就这么几个人进宫去,也实在太冒险了!怎么不多带些人手?” “周兄不必忧虑,若真的起了冲突……”萧昭业莞尔——也就是自今天,他开始质疑自己的决定,不再相信所谓万无一失的判断,“我自有逢生之法。” 看得出,他并不打算说个明白,周奉叔也只有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我老周是个粗人,不懂你们玩的那套!你自己可得有把握,性命攸关,不能打哈哈……” “我自有分寸,周兄大可放心。只是这深宫重地,周兄你身为外臣,不便久留,还是按原计划,在宫外留守罢。” “只要你那逢生之法靠谱就行!我去也!”周奉叔足尖点地,一个闪身很快消失在了视野中。 所谓逢生之法,不过是早年萧长懋在督管宫中园林修缮之时,曾暗中挖出了几条密道,直通东宫紫荆林。若不是今日须得光明正大地进宫,走密道倒是便捷得多。萧昭业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听父王说起过这几条密道,他可还敢带这区区几个随侍入宫。他会不会退而求其次,以尸横遍野为代价,捍卫一切珍贵?话又说回来,若没有武陵王手中的这道“圣旨”,他又会不会束手待毙,让那些人称心遂意? 可现在,轿子平稳地在青石路上行进,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如果…… 萧嶷曾告诉他,当年,高帝宠爱幼子晔,一度欲更立太子,最后碍于礼制,终是作罢。因着此事,高帝的嫡长子,也就是当今皇上萧赜对萧晔一直心存芥蒂。高帝担心自己身后,萧赜为保皇位永固,对萧晔不利,故私下赐给萧晔一道空白圣旨,并盖上了永明的玺印,相当于一道免死金牌。萧嶷与萧晔虽兄友弟恭,这桩秘辛,也是偶然间才获知的,萧赜更是闻所未闻。 萧晔一介虚职,因着没有争权夺利之心,手下并无兵马、朝中并无部署,可以说是毫无自保之力。这道空白圣旨算得上是他最后、也是唯一的一道防线。萧赜堪堪继位的那几年对其心有忌惮、百般刁难,都没让他请出这道圣旨。若非萧嶷处处为他周旋,加之他忍气吞声、安分守己,只怕…… 可此番萧昭业他什么都未曾许诺,萧晔却二话不说、倾力相助。如此无功受禄,难免心上惴惴。他这是站定了队,一鼓作气,以圣旨求余生安康自在?还是说他另有所图,留有后招? 皇宫再大,也终有走尽的时候。 谨慎舒缓的动作伴随着轿辇落地的轻声,萧昭业不自觉地轻叹一口气,起身,下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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