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秋泽 (第1/3页)

    晚风从南边吹来，虽然带有白天的微热，但在烈日暴晒一天的天台上仍然感到丝丝清凉。天空中圆月皎洁，散发的光芒驱散薄薄的云层，以至于整个天空仿佛从月亮向四周加深的素描，月亮附近宛若透出蓝色光芒的湖面，远离月光的天空四周才是无尽的夜。偶尔也会有几片勇敢的薄云从月亮旁边飘过，却怎么也不敢由正面挑战月亮的光芒。

    沐泽秋首先打破这份静谧，说：“你看这月光，真叫人想喝上一壶呢”，头仰向月光的方向，似乎在感受月光缓缓流过脸颊时的清凉，棱角分明的脸在月光下更显白皙，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轻柔的月光照耀下也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嘴角微微上扬，却没有看出他在笑，鼻尖随头部轻轻摇晃，触碰了缓慢流动的月光激起阵阵微波，荡漾的波纹从鼻尖不断向四周扩散，最后所有空气都在晃动，让人感到眩晕。他身穿往常一样的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黑白两色的帆布鞋，侧身坐在天台的水泥栏杆，一条腿屈膝，脚踩在栏杆，另一条腿自然地垂落在月光里，身上沾染月色发出如影如幻的微光，而他身后是乌黑的长发与无尽的夜空融为一体。

    池听月也坐在栏杆上，脸朝向沐泽秋相反的方向，双腿交错地自然垂落在栏杆边，双手扶栏杆让身体直立起来，却并不急着回应沐泽秋。只静静地看月光落在天台上慢慢飘起最后消失在半空中，长长的秀发如瀑布般垂落下来，跟微波荡漾的月光融为一体，清秀的眉间带有一丝忧郁，双眼一如既往地没有焦点，犹如一个没有尽头的黑夜，太阳从来不会升起，月光从未流过，甚至连星星都不曾闪过，夜无止境。沐泽秋曾经拿一把火放在池听月面前，却看不到她眼中反射出半丝光亮，从此沐泽秋就确定池听月的眼睛就是一个黑洞，吸收世上的各种光彩却从不反射任何光亮。

    沉默还在蔓延，甚至连月光都停止流动，只有四下的虫鸣还在证明时间并没有停止。沐泽秋轻轻地睁开眼睛，那是一双跟池听月相反的眼睛，它们散发的光彩令月光也为之失色，仿佛池听月眼睛里迷失的光芒全都出现在他的眼睛一样，一个多么明媚的心灵才有这样的窗？一双怎样的眼睛才能装得下这世界那么多的色彩？此刻他的眼光正慢慢地从天空移向大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近处是一排排四四方方的建筑，每个建筑的形状似乎都一样，全部呈四方体，这个以强大的建筑技术在十国间闻名的国家里，所有建筑竟然千篇一律到这种程度，池听月刚来的时候就经常在重复又重复的建筑森林里迷失方向。再远处是中心湖，隐隐约约还能看到湖面波光粼粼，在中心湖和国家之间是一片森林，密密麻麻的原始森林沿湖边蔓延，止于对岸的一片草地。湖中央有个湖心岛，这个岛并不大，看起来也就是两个足球场的面积大小，岛上长了许多树木，从岛上一直伸到湖面，在岸上根本看不到岛上的地面，树枝间倒是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岛上古建筑的残垣断壁，显得湖心岛更加阴森恐怖。最令人感到不安的是关于这个岛的传说，虽然在岸上能轻易看到湖心岛，但是据传从来没有人登上过湖心岛，所有船只都会在去往湖心岛的途中迷失，一直向着岛的方向前进，却永远到不了湖心岛，最后在日复一日的航行中死去，这是一种满载希望的死亡，因为你永远以为自己离湖心岛越来越近，很快就能解开湖心岛的秘密，然而对近在咫尺的事物费尽一生也得不到，最后带着无尽的希望，却绝望地死去，这是一种快乐的死，也是残忍的，可这世上有多少人不是这样死去的？人们满怀对于目标的希望，最后在野心的不断扩大中走向灭亡，心里还自慰:我离目标很近。却又感到绝望:我曾经离目标这么近却触碰不到它。

    最终，池听月打破沉默，“如果……”没有往下说，只是把头深深地埋在胸前。沐泽秋听到池听月的话，回头看着她，脸上露出笑容，习惯性地眯起眼睛，这是一种来自天使般的笑容，只要这笑容在，你就相信世界没有末日，一切都有希望，就算最邪恶的魔鬼也要为这微笑停止作恶，冷血的人也要升起怜悯之心。他看着池听月轻轻地说：“如果？…什么？”声音那么轻柔，宛若一曲从远方随风而来的笛声，悠扬而隽永。池听月仿佛没有听到，一动不动，头陷得更深了，压抑得叫人怜惜。

    “怎么了？小池”沐泽秋习惯叫池听月的姓，小池，这是他专属的称呼方式。

    “如果……”池听月还是无法说出口，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

    “如果……我们最后不在一起，你会怎么样？”池听月说了出来。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沐泽秋的笑容凝固在月色中。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比我更好的她，会离开我吧？”池听月依然没有抬起头。

    “这世界上比你优秀的人很多，你说我该找谁呢？”在短暂的凝固之后，沐泽秋的笑容又出现在脸上。

    “可是你会找到比我更好的”池听月慢慢地抬起头，一行泪已经在脸上滑落，黑洞一样的眼睛不断地往外喷涌泪水，仿佛黑洞的回音。

    “你是感到恐惧了吗？因为时空？因为你要寻找的人？还是其他？”沐泽秋的眼睛也湿润了，却全然看不到悲伤，泪水只让这双眼睛的光芒更加刺眼。“我知道在每个女生心里都会有一个童话般的爱情故事，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个举世无双的盖世英雄，可是有一天你也会发现你身边的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优秀，甚至根本配不上你。而且你为这份感情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因为当你爱上一个人时你的心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人，从而再也无法得到另一个人的爱，更加让你感到恐惧的是你将跟一个也许并不是你今生最爱的人过一辈子，这是你不愿意的。你想要的或许此刻在你身边的人不能全部给你，或者当他一无所有时能够给你的就只有自己那份卑微的爱，你想要一种童话般的爱情，在童话里并不会交代主人公吃的是面包还是西北风，更加不会有繁杂的家务和孤独的时光。所以你感到恐惧，你不想为这世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