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抉择(十) (第1/1页)
“宣殇王觐见。” 赵煜修走进屋里,低眸垂目,跪拜请安。 “修儿,起来。” “谢父皇恩典。” “等等,”唐惜柔娇弱无力的躺在床上,声音也透着虚弱,可其中的恼意却不难听出,“皇上,殇王救驾来迟,让皇上受了莫大的惊吓。作为臣子,他没有尽到护卫的责任,实乃不忠,作为儿子,更是劳皇上这几月日夜为他担忧,实乃不孝。虽说殇王乃是本宫的儿子,可皇上若是这样一味偏袒而不责罚,本宫只当是皇上嫌了我们母子俩,连儿子也不愿意管一管了,呜呜呜。” 赵煜修跪在地上如一尊泥人,面无表情的听完她的话,不说话更不会辩驳。唐惜柔说着说着,连自己都相信,哭的肝肠寸断,好似马上便会被宁皇赶去冷宫了一般。 宁皇连忙好声安慰道:“爱妃多心了,爱妃多心了。朕是想修儿这几月也受了不少委屈,况且那贼子也是被他赶走。朕才…好好好,朕罚朕罚。” 安慰好唐惜柔之后,宁皇咳嗽了一声,正襟危坐道:“殇王护驾不力,朕罚你,罚你半年俸禄,可有异议?” “儿臣不敢,儿臣领旨。”说着俯下磕头谢恩。 这不疼不痒的惩罚,让失了一臂的唐惜柔立刻像炸了毛的猫,猛地坐起,倒是将坐在床边的宁皇吓了一跳。 唐惜柔这一下也让自己脑袋一空,眼前一黑,差一点又昏死过去,宁皇连忙扶住她,唐惜柔缓了缓,知此时不能太过强来,便只伏在宁皇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皇上这是真不疼我们娘俩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带着修儿去找德儿,也好全了我们一家人。呜呜呜。” “爱妃这又是为何?爱妃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朕都依你。” “呜呜呜…”唐惜柔只是低低啜泣,并不答言,那副模样要有多委屈便有多委屈。宁皇被她哭的头疼,可又不能真的惩罚赵煜修,整整五千人兵马可都看见是他赶走了那个道士,若是有功不赏反倒罚,他只怕在这多事之秋失了人心。 可他最怕唐惜柔哭,这一哭起来他是又心疼又无奈,看了看跪得规规矩矩的赵煜修,又看了看已经出来的日头,道:“那朕就罚殇王在这院里跪一日,希望殇王能借此机会好好反省己身之过。” “儿臣遵旨。” 说完,赵煜修磕了头,起身朝院内走去。 “等等,你,你,还有你。把这地上的东西扫扫,洒在院里,伺候殇王殿下受罚。” “是。” 身旁宫女嬷嬷领命,将地上被她摔碎的杯盏和花盘,统统收拢来,足足有两大簸箕,又按着她的吩咐,将其中较大的又敲的粉碎些,保证了每片都只有指甲盖大小,才满意。 见她如此,宁皇虽觉她对儿子太过严厉,却也无可奈何,自从德儿去后,她老是患得患失,对修儿的期望很高,若是自己出言阻止,只怕又会惹了她不开心。因此,也只得任她去了。 日头渐渐爬高,一缕光透过参差交叠的树冠洒下一线光来,空气中飘来幽幽香气,和着这清晨的空气,更是沁人心脾,让人身心舒畅。 赵煜修也是第一次进的这院内,此情此景让她不由有些晃神。仅是这清香和着这浅浅的光,便知风阮亭在这院中下了多大的心力。 正在晃神间,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殇王殿下请吧。” 这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略略一扫,只见这院中一丈之内,细细密密洒满了碎瓷片,片片尖角向上,正在朝阳中闪着点点光。 赵煜修踏着碎片,及至中央,正要跪下,院门口传来一声风阮亭疾呼:“不可!” “大胆!” 一声齐齐怒喝,风阮亭被守在门口的人用刀压住了脖子,可那刀刚一压上,突然“叮”的一声应声而断,随刀落下的是通院中一样的碎瓷片。 风阮亭是来送药的,这一得空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冲进来便道:“修儿别跪。” “无碍。” 轻轻一声,在风阮亭瞪大的眼睛中,赵煜修朝着那片尖利的碎瓷片,直腾腾的跪了下去。 “修儿!” “煜修!” 是方青衣的声音,赵煜修的心微微跳了跳,却依然垂着头,背对着院门外,不理不睬。 方青衣得了消息便一路赶来,却没曾想自己看到的是这么一幕,他又急又痛,便想要冲进去,却被司丁挡在身前,冷冷道:“你想要主上背上不忠不孝的名吗?”
与此同时,唐惜柔身旁的老嬷嬷也出来传宁皇的口谕,“殇王护驾不力,甘受惩罚,诸位请立刻离开,如若不从,以抗旨论处。” 说完,得意的扫了场中人一眼,转身进去。 方青衣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赵煜修笔直的身影,她的双腿已渐渐鲜血沁出,染红了周遭雪白的瓷片。 而这时,院内院外的人手上刀刃一拔,齐齐对准了风阮亭跟方青衣等人,方青衣紧握着拳头,抑制不住的心情使他的手不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司辰跟代王也赶了来面圣,却都被唐惜柔的人挡了回去,甚至闭上了院门,将人阻在小院之外。 “你现在想到主上了?昨晚你去哪里了?你现在来又怎么样呢?还不快滚!给我滚!”司丁没好气的骂道。 方青衣面色发白,双唇紧闭,司丁的责备如利箭般,刺得他喘不过气来。 代王只当他跟赵煜修乃生死之交,情谊深厚,走来劝道:“走吧,皇嫂是这个脾气。她对修儿期望很高,容不得他有半点错误,修儿也惯了。” “惯了?什么惯了?”方青衣发着怔追问道。 代王撇开眼到一边心中怪自己多嘴,这毕竟是宫闱之事,自己是不是说的太多了?一想到此,便打着哈哈道:“没什么没什么,不过是望子成龙罢了。” 说完,怕方青衣再问,当先离开。 方青衣却不罢休,又问司丁道:“什么惯了?” 司丁冷哼一声,道:“当然是被罚惯了,打惯了,骂惯了。幸好主上是星云宫出来的,她这点把戏都是我们玩剩下的,不然早不知死在她手里多少次了。” “怎么会?她不是修儿的亲生母亲吗?” “所有的皇子的母亲都是皇后娘娘,她品阶再高也不过是个妃子,怎配当皇子的母亲?皇上开恩,让主上称她为母妃?可是你听主上叫过吗?”说着,又靠近了一步,将声音压到极低道:“你会叫一个想要烧死你的人为母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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