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_第二十三章 相识不相知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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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相识不相知 (第2/2页)

是真的担心,生怕一剑就把这油嘴滑舌的痞子给送上黄泉。如今被二两酒抬手一扯,坐到他的身前,心中更是五味陈杂。

    二两酒清了清喉咙,真如一个江湖老油子,给小辈后生传道授业:“不是我说你小子,就算剑法再高,做了剑道宗师又能如何。你不会傻乎乎的以为剑道大成,就能所向无敌,纵横天下了吧?!”

    安夏皱了皱眉,心中暗恼,看着这碍眼的家伙,真想再实打实的刺上两剑。若不是见二两酒嘴巴还算干净,没有再说些污言秽语,他保证会让二两酒一个月都口不能言。只是安夏眼中那浅浅恨意恼色,落在二两酒的眼中,反而让他更加来劲。又是一声咳嗽,伸手一拉,语重心长的说道:

    “天下俊杰如过江之鲫,没了一撮又一撮。你光会使剑有个屁用,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对着后山洞府里的蝰蛇精怪。待你到了江湖,那里边的才是真正的人精鬼怪,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下滥货色。就你这细皮嫩rou的,还不得被人啃个渣都不剩。”

    不管二两酒这话说的有无道理,至少这细皮嫩rou四个字让安夏很是不喜。蹙了蹙鼻尖,微眯着双眸冷冷的盯着二两酒,身旁的木剑“知冬”彷如知晓他的心意一般。骤然飞起,点点寒芒萦绕,叫人心中发颤。安夏未接剑,自然不会出剑,只是寒声说道:“我的剑从来不会留情。”

    二两酒咧着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尴尬的摸了摸了下巴。想起这桃花眼可是天生剑子,光是一把“知冬”,怕是就能将这江湖捅个窟窿。微微叹气,人比人,也是真他娘的气死人。与这生个木鱼脑袋偏又天资卓绝的安夏说什么阴谋算计,可真是对牛弹琴,还不如多留几口口水养养牙齿。

    “睡。”

    仰头倒下,摆成一个“大”字占了大半床铺。安夏眼中闪过一丝寒意,“知冬”一点将二两酒一手一脚挑开。这才极不情愿的侧身躺下,“知冬”就放在他与二两酒的中间,低声说道:“过来一次,我便刺你一剑。”

    床铺不大,“知冬”又在身旁,二两酒被挤在窄窄的一边,刚想硬气一回,看看这“知冬”到底有何能耐,耳边却是再度响起安夏的声音。

    “还有,谢谢你的忠告。不过我想这江湖,就是你这样的人太多,才成了这副模样。”

    满满的不屑,却又平淡如水,二两酒一口闷气困在心头,面色一变再变。难得回这屋里睡个安生觉,却是平白受了这番欺负。

    什么叫他这样的人,问心无愧彻彻底底的小人。

    什么叫这副模样的江湖,真他妈狗-娘养的江湖。

    二两酒喘着粗气,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猛然坐直身子,又不敢越过“知冬”半分。受气,处处都是受气,小爷一番好意,竟是被这不识好人心的傻子挤兑埋汰。

    这口气,二两酒咽不下去,也不想就此咽下,发了疯的咆哮一句:“你这小子就知道修剑,早晚修成疯子。江湖之大,你能打过一个两个,十个百个,莫非还能一人一剑挑了整座江湖不成。小爷好心好意的提醒你,你小子还他妈油盐不进,真是,真是气煞老夫。”

    满腹阴暗的老江湖跟野心勃勃的愣头青置气,二两酒能想起的也就这一句“气煞老夫”来得痛快,来得酣畅淋漓。安夏本不想多话,又怕他嚷嚷不停,只好甩下一句:“那就等我一人一剑能挑了这座江湖,再去江湖不迟。”

    一人一剑,挑整座江湖。

    这桃花眼端的如此霸气?!

    二两酒愣愣出神,只觉着这个安夏是个不知好歹的疯子傻子。只是就连疯子傻子都这般底气,可他二两酒却还只能想着驭剑三丈,去滚离鸢肚皮,明摆着的高下立判。

    恶气未能出尽,平添几分自嘲。二两酒想了半晌,他不是个在嘴皮子上吃亏的人物,最后故作轻蔑的笑道:“你这小子的脑瓜子里是不是除了修剑,什么都不装啊。说好听点是剑痴,说直白点就是傻子一个。”

    剑痴咬重,傻子极轻。

    二两酒很满意的轻笑,至少他更愿意相信安夏就是一个傻子,谁会跟一个傻子置气?安夏也不会跟他置气,只是很简单的道出一个事实:“是的,除了修剑,我好想什么都不关心,也不会关心。”

    落在耳中,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二两酒回眸望向安夏宛如寒山的侧影,只感觉如云雾遮掩,这才是真的拒人千里。他以为他在粉门勾栏里屈辱受罪十年,进了山门又遭白眼唾弃已是悲情。可想着安夏那平静且平淡的话,才觉着这样的人才是真的苦命悲情。

    木剑“知冬”,再无他物。

    人心荒芜,杂草不生,这便是世上最毒的毒药。忽然觉得他心中还有如此之多的欲念野望,深仇暗恨,该是多么的庆幸。

    沉默如大雨过后,万物具寂。二两酒觉得他今夜做了回恶人,尽管他从来不以好人自居,可今夜这个恶人,实在太过罪孽深重了一些。

    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什么时候他也学会了多愁善感,悲春伤秋。犹豫半晌,二两酒咬唇龇牙,极慢极轻的喃喃低语:“其实心中有剑挺好,至少剑道一日千里,总有一天能一人一剑挑了这座江湖。”

    这是二两酒的违心话,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大实话。安夏沉默不语,轻轻的闭上眼,难道他这一生真的只为一人一剑挑了这座无关痛痒的江湖不成。二两酒张口,又闭嘴。再张口,吐出一腔浊气。

    “如果你不嫌弃。我们也可以做朋友,嘘寒问暖,撒泼打屁的朋友。”

    安夏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那把“知冬”微微挪动,至少能让他舒服的躺下。二两酒自嘲一笑,心中暗暗想到:“嘘寒问暖,撒泼打屁,可真是遥不可及。自个儿心里也才两盏烛火,都还没能烧得旺盛,又哪有资格来说这个大话。”

    静夜无声,唯虫鸣心跳,唯暖风拂窗。安夏与二两酒在这个夜里第一次同床,都觉得有些放肆的说了太多,都觉得有些自大的想了太远。两个相识不相知的可怜人,好歹在对方身上指着他或他的痛处,好生奚落一番,好生笑话一番,好生安慰一番。

    这个夜里,安夏十七年来第一次做梦。

    梦里是那个卑劣好色的痞子,二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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