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非是无情,只是情非得已 (第2/2页)
他拽在手中,无匹剑气将他双手搅烂,鲜血淋漓,白骨隐现。李天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讥笑,剑气未收,只是剑势稍减,一寸一寸的落下,一寸一寸的刺进。 他要看看这个可笑蝼蚁究竟有几分侠肝义胆,究竟有几两微末道法,究竟有多可笑,究竟有多卑微。 李天奇在玩,二两酒却在拼命。 他没有看剑,也没有看李天奇的丑恶嘴脸,他在看离鸢,没有半点理所应当的渴求,没有半点深情厚谊的期许,满满的都是乞怜,满满的都是求饶。 他是只蝼蚁,真如一直狗,摇着尾巴,低垂着双目,挤出几点浊泪,嘴角带着浅笑。 求你,师傅。 天地无声,薄情总被无情扰。 离鸢姣好面容微微渗着苍白,赤色寒剑未停,二两酒一退再退,她的心真的乱了。轻叹一声,眼角竟是多了最不值价的几滴晶莹,心中暗骂一句:“真是冤家。” 扛着千年门规,她也要无所顾忌,陪他一起发疯,陪他一起受罚。 只是当她刚欲起身,袖中软剑还未出鞘之时,耳边已是有一道声音响起。 “都是一家人,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这两句和气生财似乎与这仙家宗门太过格格不入,可却无一人出言质疑。离鸢黛眉微舒,心中犹疑不定,这剑,她还未出。 二两酒循声望去,屏风后那道隐隐绰绰的身影,叫人看不真切。只感觉掌中剑风骤然凌厉,将他双手震开。赤色寒剑倏然飞回,凌厉剑气消失无踪。李天奇眼中闪过两丝沉凝之色,上前一步饶有兴致的望着二两酒,满是寒意和嘲弄之色。 他没想过杀人,不过这耍猴的把戏,还有挺有意思。 二两酒散尽胸中最后一口气,有些颓然的低头,血rou模糊的双手触目惊心,他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摇了摇头。面无表情的抬眸望去,扫过李天奇,扫过这数十身影,没有半点波澜。只是在望向离鸢之时,眼中那说不情道不明的神色,已是疏离。 这一剑,搅烂了他的双手,捅出了他的卑微,更磨灭了他心中的点点深情。
原来仙人,真的是淡薄无情。 好似幡然醒悟,二两酒扭过头去望向小花,努力的勾起嘴角,挤出他平生最畅意最嚣张的笑。只是这笑,掩藏不了他心中落寞清冷。他像是走在万里冰山之中,茫茫苍白,独他一人前行。 一道青色灵风从屏风后飘出,缠绕在他的一双白骨血手之上。丝丝凉意上头,又如小虫咬rou,钻心的痒。二两酒心中大喜,低眉顺眼的朝着那不知名的太上长老恭敬一拜:“谢过仙师。” 龟仙人很满意的嗯哼两声,觉着二两酒还真是个知礼识趣的弟子。上次在琉璃宫怂恿离鸢将二两酒纳入裙下,被好好的教训了一顿。这才要将功赎罪,来这“观石大会”充当太上长老。原本还想着这等无趣之事是浪费“青春”,竟是没想到如此容易就与这二两酒结了一份善缘。 再想起李天奇刚刚那“畜生”二字,虽是说的小花,可谁叫他龟仙人是个千年老王八,就算不对号入座,心中始终有些别扭。何况他这老家伙可是摸清了七岁祖师的心思,派他前来就是为了给二两酒撑腰。年纪一大把,他还真是个帮亲不帮理的千年老王八。 试剑坪上鸦雀无声,众人神色各异,实在猜不透这不问世事的太上长老怎么突然有了闲心,来管这等闲事。龟仙人也懒得解释,反正这些个长老也好,弟子也罢,通通都是小字辈。 “那葫芦倒是个不错的宝贝,你以三滴精血贯入其中,它自会认主。” 天地修行器具,分为灵兵,符器,道兵,仙器,造化功德神器。这紫金葫芦能被布袋和尚一直带在身边,自然来头不小,传闻摘自净土宗圣山之上的一颗万年古木。又被布袋和尚蕴养了三百余年,如今正介于道兵与仙器之间。 二两酒眉目一挑,见有仙师撑腰,索性再嚣张一回。立马逼出三滴精血注入紫金葫芦之中,突然金光大作,一道佛门气运凭空而现。青衣客和李元等人皆是眉头一皱,目露深色。二两酒与这紫金葫芦在冥冥之中,竟是多了一线感应,简直比睡了三月有余的青梅长剑还要像自家媳妇。再度入一线真气,二两酒大喜面色之上却是有一抹沉凝一闪而过。 匹夫怀璧,若不是有龟仙人撑腰,这紫金葫芦怕是很快便会易主。青衣客和李天奇等人皆是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眼中若有所思。先前还未曾留意,如今却已是清楚。心中暗骂老天无眼,佛门第一大金刚布袋和尚的本命宝贝竟是落到了这样一个蝼蚁手中,当真是暴殄天物。心中再度细想,莫非离鸢当日亲自收了这么个弟子,就是在打这葫芦的主意? 揣测人心往往是不怀好意,离鸢面色微寒,对青衣客等人投来的目光置之不理。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前些日子多了个师祖jiejie,如今这徒儿又与布袋和尚染了因果。命数机缘,功德造化,二两酒离她真的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不清。 正如那剑胚武胎,佛子道婴皆是应运而生,伴有天大机缘。这也是为何天骄之辈能让成名百年的山门长老刮目相待的缘故。修行重根骨悟性,更需机缘造化。西方如来座下金蝉聆听千年佛音,夺一丝佛门气运,也能转世为人,得道成仙。世俗皇权紫气东来,所谓的皇廷供奉,门客客卿又何尝不是想要借那皇室气运滋补自身,修道飞升。 二两酒青衣小厮一个,根骨平平,修为稀疏,离鸢是真没看出有何不同。可如今缠绕在二两酒身上的因果,实在太多。如同一张网,藏剑峰,百花山,净土宗,龙虎山或多或少,或深或浅都与他染了因果。而二两酒,恰在巨网中央,虽是卑微弱小,但却是一个要命的点,织起一张网,各有纠缠。 天命或该如此,不可揣度,正如她的剑,晚了一息片刻,便已是春秋独悲。想起二两酒先前眼中的疏离冷漠,她知道他的挣扎,她知道他的不满。 只是,她非是无情,只是情非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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