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瞎了眼,睁开眼 (第2/2页)
二人都再未开口,待到二两酒进门之时,安夏才起身接过野果,将黑子一并抱起,出了门去。二两酒被这一幕搞得更加迷糊,挠着头望向王麻子,眼中闪过一道警惕神色,王麻子却是将先前的沉重藏好,挤出一张笑脸招呼道:“来来来,跟老夫喝上两杯。” 二两酒认得那只酒壶,就摆在桌上,那是离鸢亲手雕成的,里面装的也是她亲手酿造的竹叶青。想到此处,心中涌起一股暖意,还有淡淡的愧疚,这才跑到屋中取出两只竹杯,坐到王麻子的身旁。 王麻子见二两酒的神色,嘿嘿一笑,打开酒壶,小心甚至是抠门的倒上了一小杯,连忙端起送至嘴边,一口喝下。二两酒面露不解,刚想伸手倒酒,却是被王麻子抢先一步将酒壶抱在怀里,嘴里嘟嚷道:“本来老夫给你小子也带了一壶,刚刚你这不是犯病嘛,老夫情急之下只好打碎了,这壶可是老夫的。” 二两酒眉头一挑,满露轻微不满,扭过头去轻哼一声,说道:“太师叔祖要小子陪你喝酒,又不让小子喝酒,那还喝哪门子的酒。” 说罢,起身便走。 王麻子干笑一声,一巴掌拍在紫檀剑匣上,有些酸酸的说道:“你这东西好歹是个道兵,可惜就是入不了人家的法眼。不要也好,老夫正好背回去,日后看见哪个小子顺眼,再做个顺水人情也是不亏。” 刚刚迈出两步的二两酒透过余光都能看见紫檀剑匣,立马掉头,屁颠屁颠的坐回王麻子的对面,嬉笑一声:“这不是怕太师叔祖没有下酒菜嘛,小子真寻思着去给太师叔祖弄点吃食,省的这酒寡淡无味不是。” 王麻子见着二两酒这满脸赔笑,竟是有些傲娇的哼哼两声,顺着他的话头接道:“算你小子有点良心,那还不赶紧去给太师叔祖整点东西下酒。” 二两酒搓了搓手,眼睛没从紫檀剑匣上挪开半点,脱口而出:“就还有些野果,也不知道合不合太师叔祖胃口。” 王麻子满意的点了点头,恩恩两声,示意二两酒快去快回。二两酒却是迟迟没有动作,随口笑道:“今日多摘了些,黑子应该够吃,弟子这就前去取些过来。” 作势便要起身,王麻子却是呸的一声,目光不善的看着二两酒,故作大怒,挥了挥手,算是将此事就此打住。二两酒偷笑一声,再度伸手探了过去,这次没有去抢竹叶青,一把摸到了紫檀剑匣上。王麻子也懒得跟他计较,故作大方的将紫檀剑匣一点,便送至二两酒的身旁。 入手冰凉,细细摩之下,有浅浅刻纹,也不知所刻何物。剑匣通体紫色,有淡淡异香,沁人心脾,宽七寸,长四尺,有一道剑格上可由一幅八卦暗纹。
“这剑匣跟在三师兄身边已有四百六十余年,也空置了四百六十余年。” 王麻子的声音有些低沉,情绪显然不高,二两酒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听到王麻子将这紫檀剑匣的来历旧事娓娓道来。 这紫檀剑匣原本叫作“藏锋”,乃是吴岩游历江湖之时意外所获。一直未曾言明其来历,其后吴岩御剑飞升,将其留下,张三和他的二师兄李楚机皆对其有意。当时的大师兄已经在外云游,张三与李四王麻子又素来交好,李楚机却又是占着二师兄的名头。 两人相争不下,这便只好约定一战。当时张三与李楚机皆是初入神游境,修为不相上下,足足交手了三百多个回合。到了最后一剑之时,李楚机本有机会定鼎乾坤,却是怕剑招威力过大,在出剑之后强行收剑。张三当时年轻气盛,却是未曾收手,李楚机身受重伤,张三赢下决斗,却是有些不太光彩。 这“藏锋”剑匣跟在张三的身边,一直未曾动用,一来是因为张三心有愧疚,二来则是他只修一剑,要这剑匣其实并无大用。后来当他想要去找寻李楚机之时,却是发现他的师兄已经负气而去,不知是在逃避,还是在帮着张三逃避。 苦寻无果,直到两百年前,才有消息传来,李楚机供在藏剑峰的命牌彻底碎裂,身死道消。当时张三三人已经在剑域里呆了两百年,心中愧疚之情骤然涌起,那日张三喝了很多酒,真真正正的买醉了一回,却又实在难醉,反而越加清醒。因为此时,“藏锋”剑匣似乎成了一个禁忌,王麻子和李四都不曾在张三面前提起,也将“藏锋”改成了“紫檀”。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相隔几个甲子,王麻子旧事重提,也是将一壶竹叶青喝得点滴不剩。他与张三这等命长不死的老家伙,除了这一身修为和不知还有几许的阳寿,最多的便是回忆。二两酒似乎真的有些冷血,只是打趣说道:“有些剑锋芒毕露,岂是剑匣能藏。” 王麻子嘴角一提,甩头将旧事抛之脑后,笑道:“至今未曾知晓紫檀剑匣是何材质炼至,不过这藏锋二字却是恰如其名。就连当日师尊在时,拈花位属仙器,放在紫檀剑匣之中,也不会有半点铮鸣。” “哦。” 轻咦一声。 “恩。” 肯定点头。 “那我这把剑呢。” 二两酒伸手一招,原本放在屋中的“拈花”落至手中,轻轻抚过剑身,剑芒耀眼,寒光冷彻。王麻子看着熟悉的“拈花”,渐渐觉得有些陌生,开口说道:“是这剑还是这人。” 二两酒玩味一笑,默然不语。 “剑由心生。” 王麻子只说了四个字,二两酒却是大笑摇头,说道:“可这世道往往天不如人意,事与愿违。” “你信命?” 二两酒摇头。 “那你担心什么。” “担心这贼老天瞎了狗眼。” 王麻子笑的有些诡异,目光死死的盯着二两酒,说道:“天道不仁,万物刍狗,我想你应该领悟得很透彻才对。” 对于王麻子紧逼不放的眼神,二两酒满不在乎,甚至竖起眉毛,瞪大双眸与他对视,狠声笑骂:“人都该心存侥幸。” “可若老天哪日开了眼,你怕不怕。” 王麻子与二两酒的针锋相对,让竹楼气氛陡然将至冰点,二两酒眼中存疑,不是警惕,而是犹豫,迟迟不语。王麻子见二两酒没有开口,又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补上了一句:“当年我给离鸢算过一卦,只是没想到有幸能将你也算入其中。” 二两酒眉头再皱,眼中沉凝之色越发浓厚,阴沉问道:“太师叔祖,现在可愿为弟子算上一卦。” 王麻子大笑摇头,有些悻悻的说道:“不敢咯,不敢咯,算不出,更算不准。” “听说紫薇星斗之数能穷尽世间变化,太师叔祖修为深厚,问道于天,岂会算不出弟子这区区小人。” 二两酒不信,甚至不愿相信。 常言人的命数因果自有天定,王麻子如今说他不敢,不是不能,那只能是二两酒的命数已尽出现了重大改变,或是有真正的顶尖仙家蒙蔽天机。 王麻子轻笑一声,骂道:“你小子少折腾老夫,老夫说不敢就是不敢。不过我辈修道本是逆天而为,窃取造化机缘,证道长生。你这命数,老夫看不透,世间能看透的也没有几人,你又何苦相询。路在脚下,如何去走,还不是看你这小子如何去想。” 二两酒神色轻浮,骤然回眸问道:“可小子还是心有戚戚,怕这老天突然睁眼。” 王麻子含笑不语,摇了摇头。 “那就遮天好了。” 未待王麻子答话,二两酒却是轻轻笑道,遮天二字吐出之时,他轻轻抚过紫檀剑匣,指腹突然破开,有鲜血流出。二两酒手指一动,紫檀剑匣之上出现两字——遮天。 刹那,王麻子目瞪口呆,心神巨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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