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野新坟 (第2/2页)
娃子!” …… 月朗星稀,大半夜屋子里光亮得竟像清早蒙蒙亮时的样子,天气晴朗得有些不可思议。 闻着夜风送来的阵阵槐花香,吕乐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大槐树旁边那户人家刚死了人不假,说他心里不害怕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可当一个饿货下定决心要找吃的时候,那种意志力只有八个字可以形容:排除万难、不顾一切。 何况,他已经被肚子里那曲反复吟唱的空城计给搅得翻来覆去,一分钟也没有睡着。 轻轻推开斑驳矮土墙上的那扇小木窗,吕乐脚尖一垫双手一撑就攀了上去,像只溜滑的泥鳅一样窜到窗外。 隔间里,爷爷忘情的鼾声像持续沸腾的炖汤罐子一样。屏着呼吸听了一会儿,他这才放心地扬长而去。 村子很小,从东到西满打满算不到二里路的距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西头的人大都陆陆续续地搬到了东边来住。吕乐曾无意中听到晚上在河湾里摇着蒲扇纳凉的婶婶们说,西头的地界里有个鬼市,一到三月三夜里就跟逢集似的热闹,大白天也常常闹邪门,所以时间久了大伙都不敢再住下去。 一开始,吕乐走得倒还欢快,毕竟这边的住户多了,土坯房一间挨着一间,看着心里也踏实。路上除了偶尔一两声的蛙叫虫鸣,四下里一片寂静。 说来也很奇怪,这些日子以来,村里那几条狂妄的大黄狗跟吃了哑药似的,难得叫上一回。 绕过河湾,前面是一片坟地。
在他们村里有个讲究:鬼给人看门,那是大吉大利;人给鬼看门,死无葬身之地。故而村民们都把祖坟修在正对着大门不远的地方。 说起来,那儿埋的不是亲就是邻,再不就是老先人,也没什么好害怕的,可当吕乐真正走到那一座座高低不一的荒坟中间时,头发根还是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 常言道多行夜路必逢鬼。人在白天活动,夜晚睡觉;鬼在白天藏匿,夜晚出没。你在该它活动的时间里出来瞎溜达,碰上了折腾你一阵事小,弄不好会沾上一身霉运甚至丢掉小命。所以老人们叮嘱说,万不得已要走夜路的时候,你得有三火: 一是心火,就是人自带的一种杀气。二是明火,就是拄个火把或者叼支烟什么的。三是天火,感觉不对劲的时候伸手使劲挠头皮三下,天火就出来了。 三火有其一,常行夜路也可保万全。反之就祸福难料了。 想到这儿,吕乐伸手使劲往头发林里挠了一把,第二把刚挠下去,坟地里“嗵”地一声闷响,地面都震了一震。他吓得手猛地一抖,差点没从头上拽下一把头发来。 小心翼翼地抬眼往四周望去,并没有半个鬼影,心里诧异了一阵忽然想起来,这像是捕捉黄鼠狼的机关触发的声音。 黄鼠狼喜欢在坟地里打洞,以死人的墓室为洞xue。而一张成年黄鼠狼的皮可以卖到七毛钱。在那个猪rou一斤还不到一块的年代里,这也算是一个很可观的数目了。所以农闲之余,很多人都会在坟地里设下这种土制的陷阱来捕捉黄鼠狼。原理其实很简单,在黄鼠狼的洞口用细树枝支起一块土坯,黄鼠狼出洞口时只要蹭到了树枝,土坯会猝不及防地掉下来将它砸死。 尸体往往血rou模糊,不过皮毛都会完好无损。 刚刚的恐惧一扫而光,吕乐心里一阵窃喜:这不白捡七毛钱吗?这对几个月没见油星的他来说太具有诱惑力了,赶紧低头探着脑袋,循声音从坟圈空隙里找过去。 那是一大一小紧挨在一起的两座新坟。为什么说是新坟呢?这样干旱晴朗的天气里,两座坟上的土质还是潮湿的,老远就有股不一样的泥土味儿。 大点的新坟西北角里,一大块土坯倒在地上散碎开来,下面隐隐约约还压着个东西。 他小跑着冲过去,拾起那根半尺来长的细树枝,把土坯碎块拨向一边,很快就找到了黄鼠狼的尾巴,把它从土块的掩埋里拉了出来。 这只黄鼠狼应该有些年纪了,个头已经长到像狗崽那么大小。脑袋和胸腔已经被十几斤重的土坯给砸扁了,血rou脑浆从七窍里迸流出来。 吕乐一阵恶心,不过这么大一张黄鼠狼皮,卖个三块两块也有可能啊! 借着皎洁的月光打量着手里的战利品,不细看不知道,他的脸刷的一下变得像月光那样惨白,小腿肚子一软就跪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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