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锋 (第2/2页)
客后跳一步,挥刀拨开几只飞箭,而那名从轿边走来的刺客却是没有反应过来,转瞬间腿上已中了三箭,当即便跪倒在地。箭雨一停,任烨然面前那个刺客便疾奔至轿前,一刀抽过同僚的咽喉,鲜血如散花般飞溅出来,那个中箭的鬼蛇刺客一声没吭就扑倒在地;而另一个人已纳刀入鞘,几个箭步后便消失在巷尾。 任烨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轿前,迈过横在帘前的几具尸体:这些侍从或是刺客都是在要害处受了致命伤。任烨然一脚踢开了插在帘脚的刀,扯开了厚重的帘子,看到世子坐在暖轿中,歪着头靠在壁上,面色惨白双眼半闭,胸口的创口已经不怎么再流血,显然已经死了。 任烨然放下了撑着帘子的手,缓缓退出轿厢,看着地上紧紧贴着轿子的武士尸体:这几个人拼上了性命,却依然失败了啊。不一会从巷子口走进来几个人,任烨然抬头看了看,是面带铜皮面具的铁面鬼,那几个人走到轿子前,看了看里面的世子,又扫了眼地上的尸体,走在前面带头的那个身着墨红色夜行衣人看了看正盯着自己的任烨然,嘴里问道:“你没事吧?”任烨然听出来这是在流芳斋中斩杀鬼蛇刺客的那个铁面鬼,便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大碍。 那个人又看了看地上的各种人的尸体,对身后的一个人说:“叫其他弟兄收队吧,让巡察府的人过来善后。”那个被命令的人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掏出一只非常短的小笛,托起面具放在唇边,轻轻吹了三下,那声音并不刺耳,就如催路人及时归家的夜莺;而后他又在腿侧的箭囊中取出一枚短箭,套上鸣镝,装在一把造型怪异的手弩上对着半空射出。带头的人摘下面具,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如刀劈斧削,笔挺的剑眉透出一股带着冷漠的自信和坚毅。 他看了看身上不少血迹,衣服也破了不少口子的任烨然,说道:“先跟我们回去处置伤口吧,等下会有巡察府的人来善后的。”刚才对付那名刺客时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全凭一股气咬在牙关撑到现在,听了那人这句话,顿时觉得头晕,脚下一软就要仆倒在地,那人轻轻探出手拦在任烨然的胸口,回头对着另外二人点了点头,三人带着任烨然也快速消失在窄巷中。 不一会,巷子的转角处传来了脚步声和火光,一群官服着装腰佩长刀的巡卫走进了巷子,但几乎都为眼前的惨状所震惊,都堵在那里不再向前靠近。“不要堵在这里,先去封住前后路口,处理地上的尸体与血迹!”一声男音传了过来,那些巡卫这才动起来,分出几个人去前面堵住了路口,随后开始将已慢慢变冷的尸体抬上随队带来的拖车上,有的巡卫脱下外袍将溅射在积雪上的血痕扫净,巷子中又从死寂变得热闹起来。 “这就是鬼和鬼之间的搏杀么?感觉这条窄巷就如同修罗场的入口啊!”一个人摘下挡风遮雪的绒帽,露出一张微微泛黄却有几分俊朗的瘦脸,眼睛深深陷在眼窝中,却是向外射着精光,原来此人便是二所指挥使徐泰然。他摘下帽子,掸了掸肩上的落雪,对着前面身材魁梧的男人说道:“轩辕大人,那轿中的世子多半已经死了,看来苏大人这次的行动并不太成功啊!”
那壮汉收回了看着前面惨景的目光,偏过头看着徐泰然,缓缓说道:“苏大人一直为王室清除政敌,排除异己,每次都是带人去收拾那些已经洗净脖子在家中等死的人,而这次却是在情报稀少的情况下被动出击,失败也是难免的吧?”这男子脸上挂着一道刀疤,从发际开始,斜斜穿过右眼的眉弓和眼眶,直到下颚才止住;似是一张已然被切成两半的脸被重新缝上了,但那隼目剑眉和那紧抿唇角时隐约透出的一股阳刚霸气,想来没这伤也是个极为潇洒的男子。 巡察府总指挥使轩辕铮,越国白鹭洲人氏,世代兵家,却不曾借力家族,最早只不过是个骑卒,一步步从最底层向上排,后任过帝都龙骑的千户,是个上过战场,真正淡漠生死的男人;巡察府也正是因为有了他的统筹指挥,才变成了一个准军事化的机构。这会雪已经停了,眼见下属们已经将尸体收纳完毕,地上的血迹也打扫的差不多了,有几个人正在做着最后的善后工作。 徐泰然对着轩辕铮说道:“鬼蛇刺客在帝都几乎夜夜杀人,为何轩辕大人不向上反应,调城外驻军入城协助绞杀敌人?”轩辕铮摇了摇头:“军人只能出现在战场上,一旦放龙骑、狐骑进城,那就会彻底扰乱民心,也会让所有的问题一瞬挣脱掩盖它们的枷锁。” 轩辕铮接过了一个训役递过来的鬼蛇刺客的刀,边放在手中打量边继续说道:“本就是场见不得光的暗战,公子晟心中带着亡国灭族之恨,这样的复仇之心,定会卷起诸天雷电,即使他知道自己可能会输也绝不会退出这个战场的。倒是徐老弟,这把鬼蛇刺客的刀可真是不错,不懂行的人一定以为这是把生锈的破刀,谁知这样的名刀都让我等遇上了?” 徐泰然探过头去,瞧了瞧那把刀:刀刃三尺有余,上面偶尔出现几个灰色的斑点,在这无云的月明之夜,整把刀竟然都是灰蒙蒙的,纵使徐泰然为巡察府负责了多年的情报,也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刀,乍一看还真就当做一把开始锈蚀的铁刀了。 “这种铸刀的方法叫汲雾,来自幽州的古老铸刀法。倒并不是真要在雾天去锻造这刀,而是取了雪国顶好的玉雪钢,再由技艺精湛的工匠反复捶打并用幽州云隐湖的水不断淬火,最后一次却是却是置于淬火锅底,浇下水银,待刀刃浮起时,便是这副摸样了,刃面并不光亮,这花纹也如同初冬之雾一样了。曾经有个幽州的同僚,祖上传下一把这样的刀,寻常的盾甚至挡不住他的一次劈斩。” 说罢,轩辕铮握住刀空挥两下,刀刃割碎空气传来了呜呜的声音。徐泰然傻傻的看着这个见到好兵器就忘乎所以的总指挥使,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走到收纳尸体的车前翻看着刺客的尸体,想看看能不能再发现什么。不一会又从刺客的嘴边扯下了一副类似吸管的东西,试着向另一侧狠狠吹气,从管中传来轻轻的嘶嘶声。“原来这就是那蛇鸣的来源啊。” 徐泰然握着这套短管,思考了一会,想着带回巡察府再仔细研究。这个时候轩辕铮走了过来,也翻了翻盖尸布,叹了口气,指着一个心口和腹部有着重伤,四肢上也有些轻伤的人对徐泰然说道:“平王的亲卫侍从:龙王枪。都是曾在平王帐前听命的精锐武士,真正的兵者。平王自幼习枪,对枪术有着狂热般的喜好,唉,可惜了,这样的武士都是阵前以一当十的高手,当他们多人组成枪阵时,即使群魔狂潮般的攻势,也会在他们的枪衾前化为虚无。但却在这个昏暗无人的小巷子里落得这么个下场。” 徐泰然瞥了眼这具尸体,发现他的确是双臂健硕通膝,想来当他舞起枪的时候,应当如同一阵旋风一样。轩辕铮抄起一把长枪掂了掂,扔回了车上,吩咐了几个人将车推回巡察府,又回头招呼下属们抓紧打扫,便重新带上帽子走出了窄巷。 徐泰然站在原地抬起头,在两侧不是很高的围墙上方还能看到远处各个店家的灯光和隐约的乐声,他偶尔也会寄情饮酒,但却不喜欢来这上三街,因为他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太虚幻,有钱的人在这里用金钱来弥补自己身体上和心上的不满,且都会留恋上此地,像毒药一样。 此时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把他从周围迷离的乐声和模糊的灯光又带回了现实,告诉他这里不久前就经历过一场厮杀,数不清的冤魂可能就在他的身边徘徊。他突然想逃离这个地方,赶回温暖的家中,躲避身旁的阴冷,寒风,和新死鬼魂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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