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殇别 (第2/2页)

头靠在他肩上。

    他的身体已越来越温暖，她似乎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心跳。

    可是，他脖颈之上开始麻木了。近在咫尺的爱人，他无力亲吻，无力相拥，甚至不能说一声她最想听的话……原来，这才是最深的绝望……

    不，还没有结束，七天之后，他会醒来，无论天涯海角，他都将找到她……

    困倦侵袭，他不由自主地垂下眼帘。他不甘心，又睁开。她抬起头，浅笑凝眸，美如初见。

    等我，清什……

    他在心中默语，眼前的人儿越来越朦胧。她红润的嘴唇微开微合，似乎在说什么，可是他已听不见，很快，他的意识沉入无边黑暗。

    清什将他抱入怀中，泪水奔涌而出。

    安东推开门，缓步走近，神色哀伤。

    “我好难受……”她泣不成声。

    “你还有选择……”安东扶住她的肩，心情愈发悲凉。

    她摇头，又沉默地抱了梵尘一会儿，将他放在床上，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被子，掌心抚过他温暖的脸颊。

    “永别了，梵尘。”她握起他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一下，又轻柔地放下，缓缓站起，走过安东身侧。

    “我走了，安东。之后，就拜托你了。”她的语气已复归平静，却是充满悲戚。

    “不和我说声永别么？”安东说着，眼角瞬间湿润。

    她回眸，笑容温暖。

    “我走了，姐夫。”她说罢，幻行没入夜色。

    安东望着她的背影，凝眸洒泪。

    清什没有立即离开皇宫。她叫醒熟睡的桑雅，告诉这个可爱的姑娘，她将远行，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回来。

    “你骗人！”桑雅抓住她的胳膊，急红了眼：“jiejie！你说过要把我变成幽族，怎么这就要走！”

    “桑雅，幽族即将离开这里，归隐山林。但我知道你一心眷恋圣上，天下亦需明君，所以，我就将圣上变成了和你一样的凡人。”

    “啊？真的？”

    “嗯。”

    “那就是说，幽族走了，圣上还是圣上，我还是圣上的妃子？”

    “嗯，你要陪着圣上一起变老，你还要给他生小皇子小公主呢。”

    “那是当然！”

    “答应我，要照顾好圣上。”

    “放心吧，jiejie你都说过多少遍了，真唠叨。”桑雅说着，打着哈欠躺回被窝。

    “jiejie，记得有空回来看我们……”桑雅呢喃低语，很快又陷入梦乡。

    清什笑了笑，给她盖好被子，起身离开。

    她在天都游荡了一圈，虚渊阁，浮生阁，虽空旷，走近其中，仍能看见朦胧昔影。而后，她又飞向幽明山，依次走过那些被岁月风化的角落。她醒来的地方，她与梵尘初见的地方，她倒下的地方……她似乎想把所有故事都回忆一遍，将眼中一切深深刻在脑海中，可她知道，没有什么可以带走，爱恨终将消散，她所能拥有的，只是无感无识的永恒黑暗。

    她来到幽明山最高峰，坐在那里，等待日出。这是她最后一次看日出，她想到自己第一次看日出，也是在这里，独自欣赏大自然的壮观景色。最后的欣赏，一如初见，青衣薄纱，她仿佛消融在晨光里。

    孩子，我们在这里道别吧。一会儿去了东海，恐怕没有机会安静说话。

    赤红之翼，我有些担心。

    哦？

    我担心，嘲风在神明之力的涌入下，实现整合。

    你害怕再见玄音？

    不，我其实很想见他，我还有话想与他说。我所担心的是，若真如此，他该有多痛苦。

    孩子，你不是说，痛苦只是一时，都会过去的。

    我希望他能原谅我，原谅我的贪心，原谅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就好好和他说。能量转送之后，你的意识和身体还能坚持一阵，你有机会与他道别。

    天可怜见，最好还是不要整合吧，我们所经历的悲伤，已经太多。

    孩子，时至如今，我对你心生敬佩。你并非没有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你对世间、对所爱之人充满眷恋，你对长眠仍存恐惧，可你却始终坚定。

    得了，赤红之翼，你其实希望我能有所动摇。不过，你的意识应能在嘲风体内觉醒，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或许还能通过他去感知外界，这也算是与嘲风一起，成为天地之神了。

    呵，如此的自我安慰，还真是有趣。

    赤红之翼，我的先祖，我们，就此别过吧。

    清什，我的孩子，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