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细雨半贪欢,落雪无痕不知安(九) (第2/2页)
随身带着,反而搁在首饰匣旁边,又重新拿起了那件没做完的小衣服,穿针引线,细细缝起来。送给秀玲吧!她的孩子一定和好看,那么美的双眼,还有英武不凡的父亲,该是个灵慧可爱的小人儿。 不觉眼下一片湿润,又惊醒了似的擦干,她后悔吗?不!她定了定神,常大夫早就说那孩子活不了的,就算没有她的肆意妄为,也会离去,不过更加漫长而已。就然这样不如来的痛快些,长痛不如短痛。 虽说思量明白了,心里却还是隐隐作痛,如果她做了娘亲,该是个无趣的娘亲吧!她会天天教他们四书五经,或者学习孔孟之道,商君之法,要是女孩子便由她亲自看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略通战术,稍懂人情。 可是再多的幻想都已成了妄想,赵缃按下心头的沉痛,靠在床边闭了眼,这些天的疲累使她无暇顾及其他,刻着秀玲一来倒是提醒了她,她不能没有一点谋划,否则日后还是一个问题。手里拿着柔软的小衣服,就像是婴儿柔嫩的肌肤,把她的脑子填的满满的,一闭眼就能看到那不存在孩子,还有那身体的刺痛。 两行清泪无声的划过,手指夹着帕子按在胸口,不敢大声哭,只有小小的抽泣掩盖巨大的悲痛,那模样,我见犹怜。她倚在床畔,往事迷离却痛感依稀,身上的受过的伤,虽然疤痕不过浅淡的一点,可是那感觉确实残留在记忆力,上次的刀伤如今还没有好全,有事用些力还会隐隐作痛。
赵缃索性放肆了这一回,伏在床畔就抽泣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他回来了,本是不必的,可又莫名的想要见一见她,见一见她是否还和从前一样,在与故人见面之后,他终是害怕面对,回到府上的时候秀玲早已离去。 他在窗户一遍,恰好可以看见赵缃的一举一动。他不知道赵缃为何这般悲伤,他竟也失了前去关切一番的勇气,只能看着她的悲伤,无动于衷。不知何时他们竟成了这般,都学会了虚情假意,还有那虚伪的一套做派。 曾今她从不会说,“大人,妾身不过是一介妇人罢了”“出嫁从夫,妾身自然听大人的”“夫为妻纲,大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他还记得在邯郸城里,她在马车车窗里露出脑袋,“公孙起,你记住了,我叫赵缃!赵缃!”或者有那么一点骄傲的语气,“那又如何?你可是嫌弃了我?你若是敢,我定不会轻饶了你”还有酒后的哪一点妩媚,“大人,你可知道,知道,我已离不开你了吗?” 那时的她,或者那时的我们都不曾想过有今天,西风又起凉几许,蒹葭不语两苍苍。问君何时曾留意?妾心枯井泛微波。是我?还是她自己?或许我不该答应大王这件事,当年便是这般,我不想伤害了她,可是她却如此执拗,又该怎么办呢? 白起轻叹了一声,见她似乎是睡了,才进了里屋。 果然她的脸上还残存着泪痕,伏在手背上的那一半脸上还有一片红印,竟有些可爱。他正打算让她好好睡,却看见她手里抓着那半件的小衣服,心狠狠地被揪了一下,她,还是这么在意,她还是不愿的吧!原本要扶她躺下的姿势就换成了另一种暧昧的姿势。将她抱到怀里,躺在胸膛上,沉静的睡颜,就像是九天上不可预知的神女一般。 白起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来,但是他想多陪她一些时候吧!毕竟他时间不多了,说来她也真是个傻女人,什么东西都不给自己夫君带着,也好留作念想,毕竟他这一次征战就不知是多长时候了,许是三年五载,许是半年,其实他本没有多少把握,可是他却没想到她真的会从了苏厉的意思,一时意气用事,便就请命伐魏。 他不觉抱紧了赵缃,她身上特有的清甜的味道,他原本对女子用的香料是没有什么研究的,但是自从赵缃与他在一起后便觉得她身上的气味很独特,浓淡相宜。 要是永远都能这样便多好,岁月静好,美人在怀。他不禁想笑,他什么时候也成了这样贪图享乐安逸的人,可是这样实在是太美好,他甚至不敢再奢望再多停留一秒,他似乎懂得了为什么公子芾想要远离咸阳城,为什么赵琦为了执念不惜一切,为什么王翦明知故犯,而瑛公主却不能。 他也似乎懂了,赵缃想要的日出而落,日落而息的生活,但是那是他不可能给她的,甚至许诺她的,带她回家看看都不能了。 怀里的人动了动,白起正要离开,却被她捉住了手,赵缃的手劲儿并不大,他却不能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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