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又起凉几许,折柳问君君不语(九) (第2/2页)
赵缃应声道,“淳娘子,我们虽不是本地人,但说到底也是赵国人,自然是清楚的。” “那便请赵姑娘,诸位用些。”淳娘子说着出去了。 赵缃轻声道,“想不到这寒食节,在这儿还有人过。” “是啊!当年介子推割股救晋文公,多忠义的人,最后烈火焚身而终都不愿入朝为官,也是孤傲一生的人。”冯姑姑轻叹道。 “许是介子推厌倦了官场沉浮,不愿再卷入纷争宁愿烈火焚身而终。”赵缃长息一口气道。 “倒是个与众不同的。”洛璃叹道。 …… 赵缃又遇见了他,不过是在她坠落的山涧下。 他原来是兑现诺言的,把她的墓修在这边境之地。 赵缃扯了扯戴着的帷幔,终是想起那晚她坠落山崖时的情景。她怎么都抓不到那藤萝,手指很痛,应该是被嶙峋的石头划破了。身子失去了支撑,一直往下坠,手都要没有知觉了才抓住了一根藤萝,可惜那藤萝已经是老的,经不住她,断了。 她突然感觉身子一冷,水声,哗哗哗!刺骨的冷,意识很模糊,河水灌入嘴里,全身都是湿透了的。 她抓住了岸边的东西,努力是自己不被冲走,艰难的上了岸。然后仅存的意识告诉她,有人救了她,她什么都看不到,眼前一片漆黑。 可是,为什么,她听到了有人喊她,那么悲伤,那么痛心,让她无比的想念。 “爱妻赵缃之墓”白起轻声念出来,摸着墓碑,好像赵缃就在身旁一般,“你终于走了,离我而去。不要害怕,你身子虚,体寒。冬日里要多穿些,手炉要虽是带在身上,汤婆子睡觉前一定要灌好……”白起一件事一件事的叮嘱,赵缃的心头好像针扎一般。可这个男人杀了香芷,香兰,还有许多年前的赵主父,更有那么多无辜的赵国士兵。
她,恨他,又舍不得恨他。 她提起脚,准备离开,却被白起听见了动静。 “谁?”白起警觉得很,身子飞速的鬼魅一般的到了赵缃跟前,还是那把长剑,冰冷的触感在脖颈上。 “公子,小女偶然碰见了公子,本想谢过公子上次的恩情,却打扰了公子祭奠亡妻。”赵缃细语说,倒有几分受惊了的小女子。 “原来是你。”白起收了长剑,“倒是有缘呢!” “是小女惊扰了公子,这便退下了。”说罢赵缃就要离去。 白起看着她的身影总觉着和赵缃很像,却又不想,她身影没有那么柔弱,身上的味道也不同,自然不可能是一个人。 “等等,不是姑娘贵姓?”白起问道。 “不知公子贵姓?”赵缃定下脚步,问道。 “公孙起!”他没有含糊,连名带姓的报了。 赵缃鼻子一酸,这么多年了,“公孙起”这名字,他还是用的习惯。 “不知姑娘……”白起问道。 “茫茫人海小女姓甚名谁微不足道,小女知晓了公子的名讳,定会报答。”赵缃只觉得今天好像那日他们邯郸街头相遇,同样的问了姓名,同样的他拿了那把长剑架在她脖子上。只不过是先后顺序不一,终归是物是人非了。 “既然如此,姑娘就请记住了,公孙起这个名字。”白起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就好像那日邯郸街头赵缃把头探出马车,大声让他记住,她叫赵缃。 “好!”赵缃柱了拐,一点点探明道路。 白起见她这个模样,想起那日在茶楼遇见她时候,有个小混混说她是个瞎子,“姑娘是否眼睛不适?” “从小就这般,许是命不好,娘胎里带的。”赵缃大声回应道。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兮。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那首遥远的歌谣似乎被唱响,是谁?如此悲伤? 一遍一遍的歌谣,赵缃没有勇气聆听,只得奔跑起来,脚下被绊倒,她不喊疼,伏在地方,嗅着青草的香味。 掩面而泣,她忍受了太多,承受了太多。 明明不过嫁与秦国数年的时候,就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可是,她还是要继续,战争不停,她便不死不休。这场血债总要有人去偿还,只是,是他?还是她? 绿衣绿兮,绿衣黄里……绿衣绿兮,绿衣黄裳…… 隐隐的透着绿莹莹的颜色,渗进她死水般的眼眸里了。真美的颜色,多好的春上。 她不知是开心还是悲哀,从今以后她必须面对那些血淋淋的现实了,无论是肮脏,龌龊,她都得看见了。 原来有时候黑也是一种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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