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谁识沛丰邑 (第3/3页)
以沛为朕汤沐邑。复其人世无所与。又以丰比沛。既至长安,立丰县。丰之枌榆故庐社。皆如旧制也。及至长安,立丰县。(前汉高祖皇帝纪卷第四)
菜九以为,这样的资料充其量是个孤证,也可以说其有所本,更可能是荀悦误读了史汉,误解了比的意思,以为是立了个县呢(把丰县与沛县享受同等待遇,误以为辟成二县)。群友们还有一个观点,荀悦是汉人,又是为刘汉宗室写刘皇家事,岂能有错。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汉末距汉初三四百年,对当初的情况又如何能了如指掌。在资讯比汉代发达的民国年间,梁启超谈史之难有曰:结束不到三十年的甲午战争,欲得一称心史料而不可得,也有很多事情模糊了(大意)。如今的资讯比百年前更发达得多,我们尚且没有把握对几十年前发生的事说明白,那么菜九怀疑荀悦搞不清几百年前的事,有什么奇怪呢。正如菜九连自己爷爷的名字也不知道一样,刘汉后人对祖上的事不清楚也再正常不过了。荀悦为刘汉皇室效劳的时间应该在董卓之乱后,皇室蒙尘,估计档案资料也失散得差不多了,皇室拿什么来核实荀悦的著作都很成问题呢。菜九有个大胆的观点,即秦以前加上汉初的历史以司马迁班固为准,晚于他们出现的所谓历史记录,基本上可以不予理睬。诸位以为荀悦这样的资料,是否要归于不予理睬之类呢? 郦生兄弟的籍贯,食其作陈留高阳人,郦商直接就写成高阳人,似乎可以跟卢绾的丰人也等量齐观。其实不然。郦生的高阳酒徒非常有名,使得高阳的名望印象深刻,所以在传记中加了一笔。至于郦商只出到乡而不提县,应该是司马迁的笔误。因为当时的写作条件所限,没有可能改来改去。这也是唯一一个只出乡而不出县者。高阳这个地名估计还比较普遍,加上陈留,以资区别。像沛丰既然有中阳里,或者也有高阳里。所以将郦商这一条定为笔误,应该说得通。 至于《史记》萧何沛丰人,《汉书》萧何沛人,更是《汉书》意改《史记》的铁证,而非丰归沛县管辖的例证。《汉书》意改《史记》,鲜有不出错者,班固一思考,司马迁就要笑。司马迁不发笑,菜九也忍不住要笑。拙作《古史杂识》有专篇讨论过《汉书》的两条错误,表示找班固的错不是一件难事。刘邦、萧何的沛丰,是因为二人的特殊重要地位,决定他二人是有这样资格可以把籍贯出到详细一些的。否则,曹参、周勃诸人怎么没有出到所谓的乡。真要严格起来,只有刘邦有资格列得详尽,其他人可列可不列,萧何的列,也可归于多此一举之列。大概司马迁对萧何比较推崇,所以规格较其他人高一些。 其实群友们列举的景帝时代才有沛郡一事,不仅不能否定司马迁的笔法,恰恰提示了沛丰的关系更可能是郡与县的关系。要证明司马迁“沛丰邑中阳里人”的沛肯定是县不是郡,必须提供沛郡是司马迁死后才有的,如果提供不了,就必须保留其是郡的选项。而《史记》对丰沛的处理,更表明他们是平行关系,而没有隶属关系。科普一下,《史记》以今名谈古事并不鲜见,刘邦项羽相会于新丰鸿门,这个新丰,就是郦邑。入汉之后才改的。而将丰加诸郦邑之上,本身就表明丰此前就是个县级单位。否则就叫郦邑新丰啊。 对于丰沛并称,群友以为可以是沛县以下的沛邑与丰邑。这就叫做强作解人、超级搞笑了。明白无误的并列县级区划,非要弄成县以下乡镇,也许你们是真心相信,反正我不信。估计与我一样不接受者,不会在少数。当时的人为什么不说沛丰,非要说成丰沛?群友们说“沛丰,丰沛你知道沛丰拗口”,怎么我一点也不觉得拗口。以拗口为由否定丰是独立的县,理由太cao蛋了吧。还是举大家熟悉的徐州为例,刘邦在鼓楼、云龙之间窜来窜去,不像话嘛。怎么样也应该在沛县、新沂之间窜嘛。所以,丰沛必然是没有隶属关系的两个区划,与沛丰中阳里意思不同。 另外,群友们以为,说来说去,你还是老钻这个牛角尖。邑的概念不清楚。网络查找,邑的字义,主要有①旧时县的别称;②居民聚居的地方;这种分歧。认为丰是县以下区划者,多是采用了解释②。其实在秦代、汉代,邑更多的是作为县一级单位而出现的。邑在古代的主流就是县。栒邑、马邑、下邑、襄邑、安邑、竹邑、洛邑、郦邑,如果不是颜师古辈画蛇添足的注解,根本不发生这样问题。尽管群友们列举前贤注(吴仁杰曰:史记世家列传所载邑望,大抵书某县某乡,或略之则曰某县,鲜有列郡县名者。如萧何,沛丰人;陈平,阳武户牖人;项羽,下相人;陈涉,阳城人。此类是也。至汉书文景以来,诸臣传始兼列郡县名。如《史记》张释之但曰堵阳人,卫青但曰平阳人。《汉书》则曰南阳堵阳,河东平阳,此类是也。帝纪比世家列传加详故县邑里名皆具。高纪所著县邑乃史记本文,则知所谓沛丰邑者,沛县之丰邑,非用汉事纪录然也。)试图给丰是沛之乡邑定性,但其引用的邑之历史,仍然洗不脱邑为县的身份(春秋传:都曰城,邑曰筑。则都大而邑小。至商鞅,集小都乡邑,聚为县。故县有仍用“邑”名,如栒邑、左邑之类为多。今地理志(指《汉书》地理志)沛郡属县有丰,而不云丰邑。此足以知,纪所云丰邑非县名。曰:史家纪事必用当时地名,秦无沛郡,沛县属泗水郡,若全记郡县必云,泗水沛矣。时萧何曹参王陵周勃樊哙夏侯婴周緤周苛周昌任敖皆同县人,而卢绾传则独曰丰人,又曰与高祖同里也,师古说是。以上是清末考据大师王先谦的《汉书补注》对沛丰邑中阳里的考证,有一定道理。)看来,古人都被沛而不是泗水绕住了,怎么想不到新丰鸿门呢。何况吴仁杰下的措辞是“鲜有”,也就是不敢断言的意思,此乃前贤谨慎之处,莫可忽之。可能群友们以为菜九老是网络查找太低端,菜九也从来不否认自家的知识力确实低端,只好利用方便的网络途径,不过沛啊丰啊这样的问题,网络还是可以提供有价值元素的。 如果还有什么遗漏,可能是群友们认为按秦汉惯例,下层官员不能出本县任职。菜九以为规定不是规定,实行是实行,古今一体,鲜有例外,秦政初建,到处缺人,将就了吧,何况秦只存在11年,到秦二世元年,陈胜起义后就不算了,什么规定都没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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