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丹道（二） (第1/1页)

    那一时身后的血鼎亦是动了，像作了一缕的风闻，人惊时血雾已经化了烟，见了师父眼里血染的那片茫意，他续续似地道着：“后来风渐止了，影也是幻了虚，鼎里再不存了清清的血岚。忽然间漫了幽香，血芒身伏了的，只见到眼里悠悠漫起的那染白朦烟缕，心却那时空荡荡了去，再不着了这个世间。芴虫先母静坐了血炉旁，那一时她亦眸里黯淡下去，只像是白朦闪过，她至了她的尽头。”

    血雾淡了下去，并不曾生了一缕的白朦，也是未曾听闻一声的风颤，师父的眸里却黯了的，并不有了挣意一丝，只是道着：“自那以后师父再没有回过七玄山，我也再不曾闻了师父的消息，也不知怎的，我来到了七落峰上，从未出得此处。其实我也明白本不该这样，我最对不住子鸣，他本是最苦了心，他失了他心底一切，他却得抛着所有延续了我们七玄山，而我，我只避着这些，看似的心浸丹道，我竟理所应当坐了丹房中，我笑我自己。子鸣说他依然还在找师父，我也想去寻师父，丁师妹已经回了七玄山，我也是至了走出古丹房的时候，待你承了我们七玄山的丹道古术。”

    师父语尽，柱子闻着只剩了些愣意，半分后才重着点头，却语：“师父，逢了人死时候，真有人化了烟缕的？”师父闻了只笑意，点头道：“就像那心丹之人，虽不是人皆是，但有人是她。柱子你记着，这世上有着尘外之人，他们虽然生着了这个世间，他们却不属于这里。就好比你不曾听说过幽尘之人一般，然她们是存了的，相传九幽浮沉亦可敛而聚了魄形，她们亦是可入了轮回而来了世间，只是她们到底如了浮尘，只是因了因而来了此处瞧了几眼，却又并不存了果之一说，只如了未生，未来先际，尘一黯也就至此散了去。其实清清就是如此，我和子鸣也是明了，只是这些因果你终是释它不掉，它亦只跟着了你，子鸣应也是与你说过这些，你的因，你的果，你的缘，你的化。”

    柱子点着头时已经跪了拜道：“师父说过的，徒儿也记下了。”蓬发老者也是点头，忽是语道：“你悟了道里的死觉了吗？”柱子微摇头，回道：“徒儿尚五六分意明了生，并不觉了死。”老者听了倒是笑，只语：“那你说说此刻心里觉了的死。”柱子只点了头，倒也是语：“并不为死而死，却也是因死而死，死得其所。”老者忽笑，摇着了头，却又点头语：“便是如此，有些人因着悟道，反倒偏离了死，并不觉了死乃回，人是离之不可，它亦是不可离人。人逢生时，死应是已经存了的，并不为了向死而去，然也有此意，等及了死，以死之该死而死，便也就完了此生，不存了断续。生即是生，死也即是死，而道，道亦是那道，并不有了先觉意，道只是道。”

    那时的柱子依旧跪拜着，他重重磕了头道：“柱子记下师父之言了。”老者只摇着头，却又是笑着，看了眼前这个徒弟，虽也才是初见，他却吴子鸣一般喜意，只又和这个徒弟聊起了许多的事，那个岁月里的修行事，多半掺了江仁明式的调皮意，笑声难得生了古丹房中。

    也就这般，古丹房中的丹道之岁由此而生，像是今春之际逢了初，柳枝儿的嫩芽单单似地向外张望，不惹了一丝儿的埃尘的。而这个徒弟，蓬发尹长愈益识得，愈益心里生了悦意，也难怪子鸣说到这个徒弟时也是那般，原来如此。哪怕与老者一起，那一丝儿波澜并不有的心境老者也只能笑了摇头，叹其心性时那不存了真力却扛了血玉鼎丹房中几番奔走，人不免惊语。又只便随语一声，轻轻年纪竟修为至了此处，人只摇头不止，偏偏此理他楞头，不明了人语里的叹意，此处才真正难得，于他人到底难存。老者心叹于此时也是将所悟丹法尽数绘了这个弟子眼前，哪怕是鬼书里相传的鬼丹古术老者也并无遮了，不过这个弟子倒真是个丹道中人，竟只心里记住，又血玉鼎中化了真形。

    大抵过了半年之岁，师父吴子鸣也是来了七落峰上，古丹房中生了闹意许多。尹师伯的生变意师父也是觉了，只心里悦意，他并不晓知了过往的小徒弟，只由着师兄说起当年往事，脸色却那时沉了几分，听了师兄他道着：“你个小子虽然和子鸣甚像，却又是子鸣他多了许多趣事的。我记得有一次半夜我去了后山，花丛中悄悄躲着，你师父与师娘恰那时月下说着了情话，我只窃喜，并不露了影迹。却逢你师父他扭扭捏捏似地道出几句情语，我自然止了不住，花丛中大笑起来，不晓你师娘她已经横了剑而来。虽是隔得那般久了，依然记得那一夜的狼狈与心惊，那一回可是动了真格的，你这位师父和那师娘羞意中再不顾了手足情，可真是欲乱剑斩了我的。”

    师父尹长只像是低低中数落，师父吴子鸣却一语不发，任着他说了这些，唯柱子是笑着的，他只浅浅坐着，双手环抱了腿，头靠了膝上，听着这些旧岁里旧事，并不止了笑着的声。师父尹长也像是九曲中冤屈不断，一直道了许久，直到身旁吴子鸣再坐了不住，才话语转了三阴之体上，取了滴血果来。不过只片语后又至了旧岁旧语上，师父吴子鸣也只得摇头，又叮嘱小徒弟少听写，免得性子坏了，不过小徒弟只笑，却索手抵着牙儿细细听着，又他的笑。

    便说到七玄山，自柱子悄然一般走后，小蛮不知闹了几回了，李玉儿等人想尽了办法，却小蛮依旧不止了折腾。直到师父七落峰那里回了来，手里多出几只白色瓷瓶，小蛮才彻底安了下来，也便开始整日粘着收了瓷瓶的李玉儿。总以为缘由在了古丹房中小师弟身上，原来不是，惦着的只是灵兽丹，并不是那人，也不知小师弟得知会有何作想，大抵也是拿这只血色小蛛无法，人只得摇头。不过七玄山上的人却惦念着小徒弟的，也是曾一起跑到古丹房中，只众人围着坐着，诉着岁月里那些忘不掉的话语，嬉闹一处。不过叶落门中其他人并不知晓这些，哪怕是这之后的两年之岁，那微微红意泛着的丹丸，众人也是并不知出了修真弟子之手。不过岁月倒像是记着这个弟子，冥冥意的，只无意，又似刻意，像是看着了这个弟子，看着他度了一岁又一岁，岁月的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