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石亨命大 (第1/1页)
两个驿卒正在那低声说些什么,看到有人过来,年纪略长的那个懒洋洋的抬头问了句:“干什么的?”看到来的两人一个是边军,一个是脏兮兮的乞丐老头,不禁有些错愕:这什么人? 不等陆清回答,郭太监便扯着尖利的嗓音叫道:“咱家是大同镇守太监,快叫你们的头出来。” 大同镇守太监? 这个身份叫两个驿卒面面相觑,咋舌不已。 年轻的那个不太相信,瞪着眼珠子在郭太监身上直瞄,心道大同镇守太监是何等人物,你这老乞儿也真敢胡吹瞎咧咧,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德性能是镇守公公?眼皮子一抬,便要喝骂,却被那年长的轻轻捅了下,话到嘴边便活生生的咽了下去。 年长的那个心下虽疑惑,但却不是毛燥的人,听到对方的身份后,凭着对太监本能的认识,他第一眼就朝对方脸上看了过去,发现那脏兮兮的脸上真的没有胡须,且身上污秽破烂的衣服隐然就是一件红色袍子后,不禁心头一突,急忙阻止了兄弟的犯浑。 身为驿卒,迎来送往的全是官员,靠得就是眼力,不然可是有的苦头吃。 有的官好摆排场,走哪都是呼拉拉一帮人,不用看那官身告凭就知道是大人物,得罪不起。不过这种官性子大多好,虽看着嚣张,但实际上却心胸大得很,好伺候得很,把人送走也就完了。 有的官则性格怪癖,尤其是那种所谓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的主,这种人也不知是读书读傻了脑子还是自幼被官府欺过,有什么心理阴影,总是一腔情愿的认为世上的官就他好,别人都是鱼rou百姓的贪官污吏,所以对谁都是横竖看不上眼。比他大的官他不敢惹,跟他一样大的官他也惹不着,于是便变着法子去教训比他低的小吏差役。 这种官上任大多只带一个童子,穿得也是寒酸相,好像不如此不显得他清正廉洁,两袖清风,亲民简朴。但在驿卒们看来,这种人分明就是装蒜,要名而已,是可着劲想出风头,这么低调的原因就是想碰上一两个不长眼的小人物好来显摆他官老爷的威风,搏不知情的百姓叫一声好!久而久之,那官声能不好吗! 年长驿卒和那年轻的驿卒是堂兄弟,姓赵,外人都叫赵大、赵二。赵二是前年刚托人转的驿卒,赵大却是干了有二十多年,早就练出了一幅好眼神,故而看人特别准,对那种喜欢装蒜的官员,他是伺候得比祖宗还要恭敬,一丁点也不敢出错,因为这种官员那都是心胸狭隘小心眼的主,睚眦必报,你要是敢小瞧他半分,他立马就能报复你,让你吃够苦头。圣人的书说要远庖厨小人,但对驿卒们来说,却是要远远这些看着像君子的官老爷们的。 凭着这懂看人,会做人的本事,赵大在这天镇驿站也算是驿丞孙老头下的第一人了,孙驿丞不在的时候,这驿站便是由他说了算。听说北面的鞑子破了长城,兄弟俩便商量着要不要回去一趟将家里老小安顿到别地,免得叫鞑子祸害了,没想正说着却来了个自称大同镇守太监的主。 凭着多年为驿卒的经验,赵大直觉这看着像乞丐的老儿怕真是什么大同镇守太监,这宫里的公公那也不是好伺候的,要是伺候不好,说不得还会掉脑袋。来不及多想,也不管是镇守太监是真是假,既然对方点名要孙驿丞出来见,那他也不必趟这浑水,是真是假又是为何事就让孙驿丞头疼好了。 想到这,赵大脸上忙换了幅恭敬万分的笑脸,小心翼翼道:“公公稍等,孙驿丞就在里面,小的这就去给你传!”说完转身便要往驿站里去,走了几步,却又回头,踌躇道:“要不公公您老进去坐坐,小的叫人给您老上好茶水?” “咱家身负皇命,哪能耽搁,你赶紧把叫驿丞叫出来,咱家吩咐完便要赶路。”郭太监虽很想在驿站歇上一会,但见驾的焦急让他放弃了歇脚的打算。 “哎,哎,哎...”赵大忙不迭应了,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进了驿站内。 哥哥这一走,赵二也有些不自然,不敢再盯着人看,见对方没有在意自己,便暗暗低下脑袋悄悄往后退了两步。 陆清见站门左侧有一颗柳树,树下有一条长凳,便扶了郭太监往树下歇脚。 一屁股坐到凳上后,郭太监很是感激的朝陆清点头道:“一路上多亏了你这后生,咱家这次要是能逢凶化吉,定要好生谢你!” 陆清微笑不语,不与郭太监多说什么。片刻,响起仓促的脚步声,却是管驿的驿丞孙有松闻讯而来。看到郭太监正坐在柳树下,孙有松忙箭步上前,作势便要行礼,双膝弯曲到一半,却嘎然而止,转而换成尴尬的笑脸看着郭太监:“不知公公可有身份凭证?” 闻言,郭太监哼了一声,却也没有为难这小小驿丞,从怀中掏出一块长方形的腰牌递给了陆清,示意对方拿给驿丞看。 陆清瞄了一下,见这铁质腰牌上刻有九个大字“钦差官校总镇太监郭”。 孙有松接过腰牌后,忙仔细检阅了,神情很是紧张,待确认无误后,拿着腰牌的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后面的赵大也偷偷往那腰牌上瞄,越看越是心惊,暗自庆幸自己没有犯糊涂,不然得罪了这镇守太监郭公公,只怕小命定要不保。 将腰牌颤颤抖抖的交还后,孙有松再也站立不住,跪倒在地,恭声行礼道:“小的孙有松见过郭公公!” 赵大也慌忙跟着跪了下去,不远处的赵二见状,也吓得赶紧跪倒在地,却忘记他离得可是很远。 “起来吧。” 郭太监不欲和这小小驿丞多耽搁功夫,一边拿手捶着右腿,一边吩咐道:“咱家有要紧事要办,你赶紧让人给我备上两匹快马,要上等的蒙古良马,咱家急着用。” “马?”听了这个要求,孙有松神情顿时一滞,一张苦脸吞吞吐吐道:“这....这...” “怎么?” 郭太监没想到这小小驿丞竟还敢对自己的吩咐推三阻四,不由大怒,“霍”的起身骂道:“你这厮莫非不把咱家放在眼里!做甚的吞吞吐吐!” “不是,不是...公公息怒!”见郭太监发作,孙有松吓得赶紧磕了个响头,继而道:“不是小的有意怠慢公公,实是小的这驿站已经没有马了。” “没马?!” 闻言,陆清和郭太监都怔在了那里,旋即郭太监就暴跳如雷,喝骂道:“驿站竟然没马,你这驿丞当真是该死!该死!” 孙有松骇得脸都白了,自辩道:“公公有所不知,半个时辰前,大同都督同知石参将领人将本站的驿马全部征发了,这会站内是一匹马也没有啊!” “石参将?”郭太监一愣,“没想到石亨倒也命大,竟然没死在阳和。” 石亨? 听到这个人名,陆清也愣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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