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第1/3页)

    里昂科勒瓦卢斯背后的家族墓地，一群黑衣人，表情肃穆地站立着，在神甫抑扬顿挫地祷告声中，垂首默哀。这是一片，死者与活者相溶的净土。

    仪式告一段落，几位墓工吃力地将一具棺木架起，预备放置去一个预先挖好的坑洞。

    我回首找寻本该站在最醒目位置的Alex，却发现他人正靠在远处的一株树下，默默抽烟。此时此刻，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今天，是他父亲下葬的日子。

    从红色大山回来后的我们，这场葬礼也变得意味深长。

    用黑衣发言人的话儿来说，他的父亲马德兰，是旧时代忠心耿耿的第五支队伍队长，为公司鞠躬尽瘁乃至身死，他需要这样的风光大葬！而令人感到讽刺的是，新时代的马德兰，却是个勾结外敌的叛徒，此刻成了半隐身人。而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追查他的踪迹，将整件事彻底搞清。

    时代交替，既带来一个人生命之终结；又带来另一份期待慢慢绽开。站在树下的Alex还能作何想？

    我想，这不会有答案。

    他搓揉了一把脸，也不顾仪式尚未完成，扭头离去。

    我朝他前妻解码专家看了眼，见她正在分派鲜花，也顾不上说明，紧紧尾随跟去。至于我去做什么？实际并不知道，总觉得，目前的Alex，又跌入到多年前遇见的一瞬，沉闷、孤独、哀伤，他太需要一个亲友陪着，哪怕只是说说话。

    谁知，Alex步履飞快，我连奔带跑还一时跟不上。只见他很快过了桥，来到死亡纪念碑前的草坪上坐倒，含着满眼的泪花，望着晴空万里的蓝天，嘴角不住抽搐。

    “。。。。。”我无言地在他身边坐下，默默叹了口气。

    “现在，林锐，我现在又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Alex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惨笑道：“过去的半年里，我们为了找寻这个老不死的，死了五十多个伙伴和助手雇工。这是幻像，我宁愿他从未存在过，就像现在，蜷曲在土下，起码我能对自己说，Besson，你解脱了。。。”

    “没准，他也有苦衷。”我扶着他的肩头，回想起最后见到他老爸夺盘子那刻，不敢相信，竟然正替他辩护：“万事都有一个利益冲突，或许就像你早先所说，他陷在某个局里，身不由己。打核心离去前，他扭头望着你，似有千言万语，又说不出口，打起精神来吧。”

    他依旧无言，只是很认真地望着我。

    “与你相比，我的情况更糟，”我撇撇嘴，点燃一支烟，说：“在地底时那个暗杀团的就想结果我；现在，尸蜕又逃跑，并且留给我一句无比狠毒的话。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躲不过这些家伙们的追杀！而你，本身什么都没有，现在回到起点，至少找回了解码专家，我该怎么办？我的未来又在哪里？”

    他的嘴角上扬，欲言又止。我明白他想说什么，还是那句“我拖累了你，很抱歉。”这句话，他说了起码百十来遍。Alex抬抬手腕，扫了眼表盘，站立起身，然后打了个响指，道：“别提艾莉婕，本以为我们会复合，但仍然分居，我和她根本没戏！该回‘河边’了，注射时间也快到了。”

    我与他一前一后走着，再度回到墓地，见黑衣人们都在停车场前抽烟，发言人有些恼怒，刚想说些什么，就让刀疤脸拉到一边，似乎公司有了些新情况，他让瘦子开车，急急忙忙提前离去。我本打算唤住解码专家，岂料她早和坦克罗利一块开车走了。

    自从摩萨利尔惨战后，他们俩个变得无话不谈，粗汉俨然成了保镖。打山里回来后，她又开始过去的刻意回避，对Alex冷若冰霜，并且时时刻刻要我保守秘密，不得透露他们间还有个孩子这件事。

    “上来吧，”Alex却也不在意，可能早已习惯，指着原先应该配给掐烟卷的那辆路虎，恨恨道：“外人都是靠不住的，我们凑数搭一路回去。”

    说起掐烟卷的，他此刻躺在重疗室里，神智还清醒，但心完全死了。对抗杀神宙斯的竞技场搏杀中，他受伤最重，被人抬出时已无法动弹。好在，疾控中心的专家都在附近，对巨汉及时诊治，将人从死亡线上拖了回来。

    我去看过他一次，掐烟卷的始终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一言不发。我每次去都是枯坐，折腾去一个小时，带给他的各种东西，如书籍杂志、汉堡和他喜欢的皮装，都不看一眼。直至某日我手拿束百合自感对他而言，是否略感娘炮？岂料光头竟然伸手接过，让我将花插入花瓶，摆在他边上。

    隔了很久之后，我才了解，他14年前的初恋情人，加贺雅美，也就是第三具尸蜕，最喜欢百合花。

    想着这些沉痛往事，我不由打开车窗，竭力抽烟。

    “你不要命了？从上车到现在，你抽了快半包！”Alex拍拍我后背，指着前方，依旧以为我正在琢磨自己可悲的命运，道：“大晴天下，你该学学我，别老想些不愉快的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就连睡觉都想抽，我抽死得了，”我无奈地将烟蒂掐灭，抱着脑袋叹息，瞥见他那只盘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不由一惊：“诶？”

    “怎么了？”他见我眼神怪异，不由发问。

    “这盘子怎么还在你身上？我记得离开大山前，你都把盘子交给那个神婆了！”

    “给是给了，但那婆娘最后没要，说暂时让我保管，你说她到底在折腾什么劲？说起这娘们，我差点都忘了，”他像想起了什么，开始拼命掏衣带，拿出一个漆盒提了过来，说：“不仅如此，她还让我把这东西交给你。”

    我打开一看，只见是一块光滑晶莹的石头，中央那颗兽骨镂刻的九层球，在阳光照射下，像极了佘羚的眼睛，俏皮地眨动着。

    “法皇玛瑙？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又点燃一支烟。

    “她离开前，把这盒子给了我，说什么？我得想想。噢，她说这东西已被外人使用过，没了灵气，大概就这些。我回来后一直挺忙，都把这事儿彻底抛诸脑后。”

    “那合着她的意思是，这东西算送我了？”

    “她没这么说，这点可以肯定。或许认为东西拿在你手里，比她能发挥更大作用，”Alex突然坏笑起来，伸手捣了我一拳，道：“丫会不会是喜欢上了你？”

    “扯淡，滚！”我一把推开他的爪子，歪着嘴笑道：“别忘了，她一路挨了我不少带血的耳光，你说能因此爱上我吗？不过这女的，来无踪去无影，却也怪异。”

    “怎么个怪异法？”他伸手打我烟盒里取了支烟点上，问道。

    “我一直在怀疑，她就是追踪我们，由教皇国派出的密探！但她始终没有带着敌意，也不往上汇报，我甚至都觉得可能是自己搞错了。”我抚摸着法皇玛瑙，说：“神婆与我们的关系，是敌我阵营哪，别忘了这一点。可为何不计较这些？还把自己的法器给了我？奇怪，太奇怪！”

    “你是说她最初想夺我的盘子这事？”Alex咧着嘴笑了起来，似乎又找到新话题，问：“这盘子什么来历？跟我说说。”

    “我不曾对你提起过吗？”我摸着脑袋，迷惑道。

    “从来就没人完整地对我提起过，你也好，官僚主义也好，都没有。婆娘讲家谱时，我正巧缺席。而在地下河闲逛，你又在说波特。”他看了看GPS导航，将烟蒂吐出窗外：“还有一个小时，你说完我们也到了，这一整天我都提不起劲头，就当传说或故事，路上解解乏。”

    “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记不清太多，只能说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