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洛阳 (第2/2页)
不住问道,“既是来寻丙小姐,来这马市做什么?难不成这匪人会将丙小姐会藏在这马市中?“ “三月,你好躁的性子。公子即来这里,定是那棋局中有所暗示。“四月皱眉斥道。 “不然。“孟珏淡淡道,“我只知道对方让我走水路来洛阳,再往下走却始终未得其解。“ “那公子。。。“ “对方既能支走丙公子的马,想来在驯马上有些能人异士。我来马市不过是来碰碰运气。“孟珏停了一停,又道,“一会儿遇到任何事情,都留心我的指示,不可擅自行动。“孟珏说罢跃马向前而去。 三月和四月有些困惑地互相瞧了一眼,也策马追了上去。 原以为孟珏到了马市会有的放矢,谁知他却走走停停,与马市上的马贩子聊着马匹的口齿,四蹄和膀头。那些马贩子见他识马懂马,也都乐得与他讨论。行了半日,才行到马市的中心,日头却已高起来了。三月以手为扇,撩着带着厩草马粪气味的空气,无精打采地跟在后边。四月虽不像她那般疲形于色,也看得出几分无聊。孟珏却似乎兴致盎然,时不时地回头瞧一眼她们,叮嘱道,“跟紧我,不要走丢了。“ 三月微撅起嘴正要说什么,忽听背后的街面上传来马嘶人嚷的嘈杂之声。只听有人喊道,“我的马受惊了。快帮我拦住。“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几匹惊马已风驰电掣驰过她的身边,她座下的马也跟着狂奔起来,转眼就将孟珏和四月都甩在了身后。三月竭力想稳住缰绳,忽听身后孟珏的声音道,“三月,由它去。“三月心中恍恍一亮,松开缰绳,只将手攀在马颈上,随着潮涌般奔流的马群向市外驰去。三月很快便看到孟珏和四月也卷涌在这奔流中,与她一起向着洛阳东郊而去。 跑至开阔地后,受惊的马逐渐散去,却仍有几匹健蹄高马未曾停歇,坚定向前。马上的三人也不言语,只是随着那几匹马一路跑下去。跑着跑着,三人忽然驰进了一处了无人烟的丘陵低地。四月觉得此处易潜伏人马,正要提醒公子,却见孟珏已收了缰绳停在谷底。四月和三月会意,便也勒住缰绳,一左一右护在孟珏身旁。终于有人影马形浮起在低地四周的高岗之上,又转瞬撒蹄下坡而来。那马上的来人并无喝咤之语,只听得马蹄声在这丘陵谷地中嗡嗡回响。
三月禁不住瑟缩了一下,手已摸向腰间的宝剑,却听身旁的孟珏平静低语道,“三月,由他们去。“三月未及问个究竟,下坡而来之人已经将一只硕大的黑色布笼,罩在她的头上,迷香从鼻下涌上来,三月平生第一次昏厥了过去。 再醒来之时,已是在一座华屋之中。三月惶惑地挣身而起,看见四月正坐在一旁揉太阳xue。孟珏却立在屋中的一角看那几案上的水钟,眉心微皱。 “公子,公子。。。“三月从地上跳起。 “无碍,“孟珏转过身来,微微一笑,“我跟从师傅学医之时,曾服过多种解毒之药,一般的迷香对我不起作用。倒是你们随我这一遭,徒受了许多折腾。“ “好一句徒受折腾,竟将我的妙计形容得如此不堪。“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从屋外响起,接着一个华衣丰仪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三月怒眉嗔目,恍然看清那人的龙凤之姿,失口叫道,“大公子。。。“还在地上的四月更是僵在那里。 屋中一时针落有声,这称呼将四个人都载回往昔的岁月中去,仿若一个随意的声响便会将那思忆碎了开去。 孟珏的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却也那寂静中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任何要紧之事容我见过病人后再说。“ 刘贺的脸上有些愤愤,“老三,你怎么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你难道没有猜测是金銮殿上的那位吗?“ “施针的时间已耽搁了二十四个时辰了。“孟珏素眉屏气,走近刘贺,“王爷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你几时这么在意过病人,除了云。。。“ “王爷过分了。。。“三月叫道。 “丙小姐的病刚有起色,此时耽搁是大险啊。“四月也急急道。 刘贺骤然收声,有些无趣地叹了口气,对着屋外吩咐道,“带孟大夫去丙小姐的屋中“。一个侍女走进屋来,领着孟珏向屋外走去。四月也随着孟珏往外走。三月才要跟上,孟珏却停下吩咐道,“三月,你跟王爷叙叙旧。“ 三月目送孟珏和四月而去,有些不满地转向刘贺,“大公子的性情几时能改改,这么多年未见,怎么上来就提公子最刺心的话。。。“ 刘贺被三月的数落着,不知怎的忽然耷拉下脸来,不见了刚才的浪荡戏谑。三月没有注意到,自顾自絮絮叨叨下去,“这丙小姐善解人意也生的玲珑雅致,怎的就不能让公子在意。难不成还要让公子一生牵挂故人,孑然一身吗?“三月忽然停了口,惊觉刘贺竟然未曾还口,再想想自己所抱怨的乃是从前的大公子,哪里是今天的海昏侯。称帝,被废,失去红衣,又被禁足在斗室中,在昌邑国度日如年,直到现在远远迁到豫章,他的这些年比起公子又能好到哪里去。三月难过起来,讷讷道,“公子交代跟我跟王爷叙旧,三月却失言了。“ 刘贺却道,“好姑娘,你没有失言。只不过你们的眼里只有老三,而我的身边再没有这么个可心的人罢了。“ 三月想起以前红衣的种种,越发伤神起来。再看刘贺,才发现他早已不是当年的刘贺了。那样貌虽然还是同样的美艳邪魅,然而日日在回忆中的生活,早已抽去了他的精神气。方才初见时的种种不羁只不过是强撑而已。 多话的三月一时竟无话可说,半晌方道,“侯爷与公子还是兄弟。这些总不会变的。“然而她说着,心下却是绝望。当年孟珏去刘贺处取红衣的棺柩,她是同去的。两个人的关系自那时因着长安事变以及红衣之死已是恩断义绝。否则,两人天涯地角地远隔了这些年,怎会没有半点联系。 刘贺果然苦笑了两下,并不说破,想了想又道,“有些东西果然是不会变的。小珏还是聪狡过人,他留你在这里并不真是与我叙旧,不过是让你先看看病人。“ “公子不是去给丙小姐行针了吗?哪里还有病人。“三月说着,却想起昨日锦舟之上孟珏的那句“病人也没有这个体力“来。原来公子当真说的不是丙汐。三月抬眼去看刘贺,见他虽然眼神涣散,脸颊也因为长期的酗酒而有憔悴之像,却并不像是身染重疾的样子。刘贺领受了她这一眼,并不解释,而是向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来。你随我先见见彤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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