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惊辱 (第2/2页)
鞭策马离去。
最终骥昆将云歌打横抱起,一路走到尤非的帐中。云歌开始不允,然而骥昆语义坚决道:“第一这是在人前,没有违反我们的约定;第二这是非常之时,我要护你,必须让族中人看清我与你的关系。”
他们到达尤非的帐中时,那里已聚了许多人。跖勒先他们而至。尤非神色威严地坐在帐底,身旁还坐着一个盛装的中年女子。双手被缚在身后的达慕尔跪在尤非的面前,不断地抬头望向立在一旁的大王子跖隆。左领零格和右领图遂则一左一右站在跖隆身旁。帐中人眼见骥昆臂弯z中的云歌头发微乱面颊红肿惊惧非常,都有些震动。然而尤非在场,一时并没有人出声。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正是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孟珏。
他一步跨入帐中,正看到那个绿衣的人儿依在骥昆的臂弯中,眉心紧了紧,垂着的手也不自觉地握成了一个拳头。云歌也看到了孟珏,她挣扎了一下未能从骥昆的铁臂中挣出,眼圈却已犹自红了。而孟珏也很快看到云歌肿起的右颊和破损的唇角,他眼中压着的浓云骤然化为一泓皱起的潭水。孟珏赶上前去,与身后的号吾一起,将云歌从骥昆的臂间接了过来。
“云歌她……”骥昆放开手,欲言又止。
“什么都不必说。”孟珏的声音中是掩饰不住的喑哑,“号吾,快去我帐中将那天在河滩上采集的药草都拿来。”
号吾偷偷看了一眼云歌,转身向帐外跑去,不一会儿就双手捧着一大簇蒿草回到帐中,孟珏先取了一种菱形的叶片连着根茎在口中嚼碎,又把碎叶敷在云歌的脸颊和唇边。他又从那一堆蒿草挑出一种根须细长的植物,让帐中的侍女将根茎绞碎泡入茶水中让云歌饮下。她乖乖喝了,心中的惊惧竟渐渐落下,气息也慢慢平稳了。
孟珏扶云歌在一旁坐下,方起身对骥昆冷道:“为何还要带她来这里?此等情况下,难道还要与她对峙不成?”
骥昆的脸上略有自责之色,却没有回答孟珏,而是转向尤非道:“父王,我带云歌来帐中,是为了防止被恶人颠倒了是非。父王已经看到,云歌今日所受之辱,便是孩儿所受之辱。请父王将达慕尔交给我,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跪在地上的达慕尔已经抖作一团,“……是……是……是她勾引的我。跖库儿王子你……你不要被这个妖女骗了……”他的话还未说完,跖库儿已飞身上前一把扼住他的下巴狠力一扭。达慕尔托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下颌脱落已然不能言了。
“若不是在父王面前,我扭下的会是你的脑袋。”骥昆愤然道。
达慕尔张嘴“啊啊”着不能说话,却将一双眼睛望向跖隆。跖隆微一迟疑,果然跨出一步对道,“跖库儿,他是我帐下的人,做了错事我自会处置他。不过云歌的身份的确有些可疑。你能保证她不是……?”
跖库儿闻言慢慢转过身去对视着跖隆。他原就比跖隆高半个头,此时眉燃烈火,目光灼灼,一向老练的跖隆也被那气势压得几要后撤。跖隆勉强撑住自己的大王子之尊,仍不自觉得放低了声音,“你能保证她不是……不是汉人的细作吗?
跖库儿忽然向尤非跪下道:“父王,我曾在罕羌发过此誓,然而当时父王并不在场,今日我便再说一遍——我可向天上的众神发誓,云歌与我在中羌草原相遇,之后我一直与她在一起,并将母亲留给我的泪情人带在了她的颈上。我与他分开只不过是不久前的事情。若我的话有半点虚假,便会被丢入神山的火湖中。”
孟珏皱眉,轻轻转眸,扫了一眼云歌脸上负疚的神情。
大约是因为提到了少夫,尤非一时没有说话,铁铸一般的脸上也似拂过一丝零乱而显出些许老态。他伸手扶在跖库儿的肩上,道:“我儿,你既已起誓,又将少夫的东西送给了你属意的女子,这族中再有怀疑她身份的,就是与少夫过不去,与少夫过不去,便是与我过不去。”
跖勒闻言早已上前一步,将跖库儿扶起,道:“在罕羌时我就说过,哥哥相信你,父王也一定会为你高兴的。”
跖隆看了看两个弟弟,眼中掠过一片阴沉之色,而后他用眼角瞥了一眼零格和图遂。
零格开口道:“就算云歌的身份无疑,然而按照先零的规矩,各牧帐中人都归各帐部的头领约束赏罚。达慕尔属跖隆王子的帐部下,理应由跖隆王子来处罚。”
图遂也附和道:“零格说的对,先零之所以比别的羌地部落强大,靠的就是这清晰明确的属部问责制度。”
尤非微皱眉心,远远看了一眼云歌,思忖了片刻,道:“云歌,你受的委屈跖库儿的哥哥跖隆王子会帮你处罚……”
“父王……”骥昆陡然转头。
尤非的脸上显出无奈却又决然的神情。他伸手做了一个安抚骥昆的动作,又继续道:“虽依族中的制度由跖隆来处置,我作为酋豪却可以参与定刑。藤鞭一百,大王子同意吗?”
跪在地上的达慕尔霎时抖若筛糠。他“啊啊”叫着,爬到跖隆身边,紧紧抱住他的大腿。跖隆皱眉甩了甩脚没有甩开达慕尔,终于俯首道:“全听父王的意思。儿子会亲自监刑。”
孟珏冷冷望着帐内,明白从轻处罚达慕尔已成定局。他转眸望向骥昆,后者也从孟珏的眼中看懂了那冷冷的微压——如果自己不能有所为,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边跖隆已向两名侍卫飞快地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立即从地上拽起达慕尔向帐外而去。骥昆疾步闪至帐口,截住了他二人和那还在哀号的达穆尔。
“跖库儿,你要抗拒父王的命令吗?”跖隆喝道。
“小王不得在大王帐中无礼。”零格和图遂齐声附和。
“这里还轮不到你们两个高声。”跖勒也回喝道。
骥昆没有说话,只沉眉将钢刀从刀鞘中慢慢抽出。
忽听帐内一个女人的声音道:“跖库儿,现在正是羌人和汉人开战之时,你父王这样处置,也是担心杀罚太重在族中生出不合。不如这样,我以族中身份最高的女人的身份许诺,云歌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尽可能地满足她。”说这话的正是静坐尤非身旁的中年女子,现如今先零的大妃盏婼。她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圆滑得体,不仅尤非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连骥昆也一时错失了拦住达慕尔的机会。那两名侍卫趁着这个当口拉着达慕尔急急冲出了帐外。然而盏婼话中的许诺也颇为空洞,很难想象云歌会有什么需要向她开口所求的。不想云歌低头愣了愣,竟挣扎起身,虚弱地向盏婼行了个礼道,“多谢大妃的美意。云歌的确有一事相求,正不知道如何开口。”
此言一出,满帐讶然。连骥昆和孟珏都微微怔住,向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