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支曲_第七十五章 婚宴(上)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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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五章 婚宴(上) (第1/2页)

    秋日的早晨,白色的毡帐被日出的华光灼得通体明亮,似真似幻。

    云歌和阿丽雅却是被进帐来给新人梳妆的族中老嫫唤醒的。这是先零的规矩,新娘的头发要由族中老人来梳,方能将族中和睦的喜气一代代传下去。云歌看着阿丽雅一头乌发被一双枯藤般苍老的手拢起辫结,又盘在头顶,额前的发也被梳了上去被一支象征身份玉华盛簪住,立时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成熟韵味,仿佛那一朵格桑花开在最艳处要被人摘去了。

    云歌的眼睛却在这一刻越出了帐中忙碌的侍女和嫫嫫,心思落到昨夜的情形中去了。

    一切都像是隐在夜之羽翼下的不真实的幻影——她回到花帐,没有点灯,摸黑翻出了骥昆之前给她送来的一支木杆狼毫和砚台。他知道她有记录各地菜谱的习惯,因而在她移入花帐的第二日便派人送了这些来。布是现成的。这里既是待嫁的新娘暂居的帐子,自是不会缺了锦绣丝绸。云歌撕下巴掌大的一块绨锦,用小字在上边写了极简短的一封信,又从颈上取下那串发丝编结的项链,用那绨锦将项链裹住,攥在手心中。而后她在帐中跪坐而下,静等着号吾的到来。

    夜渐渐深去,早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她听着远处花夜的歌舞声还在继续,忽然担心去招飞物的孟珏是不是已被族中的巡哨察觉拿住。这猜测令她胆战心寒,夜却依旧无声而对。又等了许久,她又疑心辛武贤的人马已将凌滩团团围住。她的信已然没了用处。这想法又令她落入砭骨的绝望中。

    “云歌,云歌……你在帐中吗?”帐外忽然有人轻唤她。云歌被这声音骇了一跳几乎叫出声来,然而她飞快地用那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那是骥昆的声音。不,她不能应他。她还没有将信交给孟珏,她不能让旁的人事缠住。骥昆的脚步在帐外徘徊了许久,终于向别处移去。不久之后她又听到一个脚步声跟过来。“跖库儿……”似乎是格哲的声音。那脚步声却也最终向远处移去。

    云歌感觉到攥着信的手心已浸了汗,忽然担心汗水晕了那信上的墨字,忙又打开来开看。还好,那厚重的绨锦将她冷汗都隔在了外边。她重又将信裹好,在黑暗中静听帐外的声音。花夜的鼓声已经是散去的节奏,阿丽雅和那些侍女很快就要回到帐中来了。云歌又起了新的焦急,想去孟珏的帐中寻他,又担心孟珏或是号吾也来找她,两厢里走岔了路。她只好继续在黑暗中候着。正是焦急难耐时,忽听帐外传来夜鸟的叫声,再细听又像是什么乐器在模仿鸟鸣。她想起那正是号吾那只口衔的声音,连忙挑开帐帘走了出去。

    果然是号吾。少年黎黑的面色隐没在夜色中,只余一双清亮的眼睛在月下闪烁。他恭敬行了一礼,又将一只手向她伸出来。云歌有些迟疑,因为比约定的一柱香长了许久,号吾也并没有带汤药。远处青年男女的说笑声却已渐渐移近,想是花夜已散。她盯住号吾的眼睛判断了一瞬,觉得没有躲闪的神色,便狠心将手中攥了许久的东西放入他的掌中。号吾随即掉头向夜色中跑去,转眼就消失了踪迹。

    云歌茫然站在帐口,看着被月光笼罩的凌滩营地一片静谧和安详。她忽然觉得方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那渐渐移近的人语笑声便是明证。她这样想着,却看见阿丽雅垂着头,带着两名侍女,步态疲惫地向着花帐而来。及至走近了,阿丽雅抬起脸来,她的眼睛在月色中扯着弯弯的笑,眸中却全是泪。云歌将她揽进臂弯里,却觉得自己这一刻也虚脱得需要她的安慰和鼓励一般。她们二人回到花帐中就了寝,却各自揣着心事睁眼到天光微微发蓝,才混混沌沌地睡了两三个时辰。

    “小王妃以后成亲时,也会带上那玉华盛的。”缤祝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她正在身后帮云歌梳头发,见她的眼睛落在阿丽雅的发饰上不言语,便笑着道。

    云歌听着有些不自在,却也不能说什么。她很想知道现在外边的情形,然而犹豫了半天,只能先从骥昆问起:“缤祝,小王现在正陪着新郎吗?”

    不想宾祝却迟疑了一下,道:“小王一早起身,去了驯马场。”

    “哦。”云歌随口问道,“族中来了新马吗?”

    “贺婚的礼品中有宝马。”

    云歌忽然想起格哲,不禁脱口道,“阿,是的,摩滇的格哲公主送的便是宝马。”

    缤祝有些犹豫地“嗯”了一声,未再多语。云歌有些不解她的态度,却看见一直沉默不语的阿丽雅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那族中的老嫫正在给她簪花,一双枯老的手一伸将她的头又扳了回去。

    阿丽雅只得侧对着云歌道:“你昨天先走了。格哲和跖库儿最终没有对歌,而是表演了一出飞箭灭灯。”

    原来是这样。云歌想起自己昨晚离开河曲坪时的情景,微微有几分宽慰,欣然道:“格哲的箭法了得。我和骥昆在险些陷在摩滇,幸亏格哲相助,才得以脱身呢……”

    缤祝正将云歌一侧的头发分做六股,听了她的话便停了手中的动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听说格哲公主的母亲,摩滇的头人尚拨女王也来贺婚了。”

    云歌忽然明白了缤祝话里的意思——尚拨女王除了贺婚,只怕也是为了女儿的婚事而来。她和骥昆当时匆匆离开,的确是欠人家族中一个交代。云歌明白了缤祝欲言又止的缘故,便笑了笑岔开话道,“摩滇送来的是什么马?”

    “听说是天山上的野马,自从俘获还一直没有被骑手驯服过。”缤祝回道。她已经将云歌一侧的头发编结完毕,又移到另一侧,开始编结那半部分的头发。

    “我爹爹也是爱马之人,我三哥更是驯服过许多烈马……”云歌忽觉失言,转眸看了一眼阿丽雅。那族中的老嫫嫫此时已经簪完了两侧陪衬的珠花,此时正将昨夜丽史所赠的那朵金丝牡丹簪上阿丽雅的颅顶。此花一落,阿丽雅头顶的群花立刻有了主一般,层次立现,交相映衬,令阿丽雅的嫁妆立时有了花神般的美好与隆重。而阿丽雅默然端坐,由那老嫫嫫左右摆弄,对云歌的话似乎恍若未闻。

    云歌的嘴角慢慢弯起一丝微笑,又开口问道:“缤祝,新郎这会儿做什么呢?”听节若讲过,跖勒的族人兄长,依礼都要陪新郎迎亲,所以云歌暗自希望着问起跖勒的话能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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