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士与贱役 (第2/2页)
还要看气候变化,故而囤积的弓多了些。兄弟此时用五斗弓过强,而四斗弓又不足,有些难办。” 弓上的斗,就是粮食计量的体积单位斗,一张弓制好弓弦悬挂粮食测试拉力。六斗弓,就是强弓的范畴,也是军用最低标准。 努嘴片刻,眨眨眼睛陈明心继续说:“这样吧,一张四斗榉木硬弓,一张五斗竹木软弓。如此,咱也好向三兄交代,两全齐美。” 赵期昌也笑了:“兄长厚爱,这让小弟如何是好” “成了,你这人就是客套,来选选看。” 领着赵期昌走到一排竹架前,陈明心指着说:“兄弟挑一张合眼的,再从次排选一张,咱去准备弓弦等物。” 榉木,木质坚硬不失韧性,又被称作南榆。 一张张弓裹着细麻绳,赵期昌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随手取了一张。第二排是竹木软弓,弓身较粗也长,赵期昌拿了一张看着最为匀称的。 楼下,陈明心教授赵期昌弓的保养,及上弦、调整等等常识,还在外面试射了几箭验了验弓。 其中竹木五斗长梢软弓是练力气的训练用弓,四斗短梢榉木硬弓是战斗所用。所以某人能拉两石强弓,是指这人力气大到可以拉开,而不是指能用两石强弓战斗。这与练武时用七八十斤兵器,战斗时才一二十斤一个道理。 牛筋弓弦各一条,麻绳弓弦各三条,牛皮扳指三副,步射软弓所用长箭二十枚,硬弓用箭稍短,毕竟是骑射用弓是三十枚。 都是寻常箭簇,陈明心又跑回去拿出十枚两种箭簇交给赵期昌,指着一种箭簇是月牙铲状的箭簇说:“这是破绳月牙箭,其实单用效果也不如何好,是军中所用;这种重箭军中称之为将军箭,也被叫做虎头破甲箭。两种箭簇军中常备,兄弟有意武举,到时弓自备,箭由上头发,多学几种箭的射法,没坏处。”
说罢递给赵期昌,赶紧摆摆手:“别道谢,最烦客套不利索的人。看兄弟也是磊落人,偏学一股子酸味。跟咱在一起,咱乐意给,收下就是。惹恼了咱,前脚兄弟相称,后脚拳头伺候的事情,咱也干的出来。” 赵期昌苦笑,老道士的面子还真是大,收下这两种箭簇。 陈明心送赵期昌下山,喊来四名庄客赶着驴车,送走了赵期昌。 回去的路上,赵期昌与一名类似头目、名唤颜植的独眼壮汉坐在车辕上,聊着:“五郎兄长端的是热情逼人,让咱有些招架不住。” 独眼壮汉颜植恰逢正午,坦着胸怀头戴毡笠赶着车:“可不是,三哥信义也是咱齐鲁有名的,五郎赤诚慷慨,乐于助人,周围十里八村的,谁家不说好” 赵期昌点头露笑:“颇有遗憾,没能瞻仰三兄风采。” 颜植也露出笑容,看来推崇老三陈明理多过陈明心,侧头看一眼赵期昌,突然说:“听小兄弟与五郎言谈,是中千户所的” “是,隶属李庄百户所,世袭小旗。先严原是李庄百户所下属山头寨甲长,四年前倭寇夜袭山头寨,家里就剩了咱与两个弟弟。” 见赵期昌说的郑重其事,颜植忍不住一笑:“山头寨的事情咱听说过,和你先人也算认识。休说你一个世袭小旗,咱还是刘家旺百户所的世袭总旗。原是春戍京营的轮值班军什长,嘉靖二十二年十月,朵颜入寇昌平县慕田峪,杀守备陈舜。那一战咱失去一只眼,重伤。上头报了个阵亡,家中又无军余,卫里便按例将咱一家从黄册除名。咱也自由了,可五十亩永业军田,十亩官田都没了。若不是三哥仗义,咱一家子早就饿死了。” “这大明的军户,越发没了活路。那么点军田这个要抢,那个要占。春戍、秋戍当个班军入京所耗钱粮还得自己掏,捕倭军、墩军、种屯军留在本卫也不得安生,卫里上头人春耕秋收拉你去干,他们家里建个房子拉着你去干,他们亲友建个房子也拉着你去干。一年到尾,休说休养喘口气,就是连按律cao训的时间也不给,家里军田人丁繁茂还能顾得过来,否则请佃户来做,工钱又是一座山。寻常军户连祖传的五十亩军田都保不住,还要干活;我等这类连cao训的时间也无,这还当个什么军上阵了,就是给人送脑袋。” 说着吐了一口唾沫,颜植抬头看着前方,目光希冀:“还是国朝之初时好,士农工商,咱军户也是士。有了军功,当个知县也不是问题。地方上,谁敢欺负咱这类打天下的功勋太祖皇帝好啊,现在提不成。咱军户卫所垮了,朝廷募兵民户,征兵于土司,花的钱海了去,这些哪有咱不要军饷的军户来的贴心可惜,朝廷不给咱活路从军士,活生生成了贱役,婆娘都难娶” 赵期昌沉默,颜植遇到故人之子,话也多了些:“卫里军户逃亡,匠户窘迫,本卫武库里的东西连军官都不够用。这山东十几个卫,哪能打得过刀锋犀利的倭寇平白折腾人,逼着人逃籍。” 赵期昌也是一叹,颜植笑了笑,扭头放在车上的背篓道:“不过好处也有一些,军户武备没民户紧,现在除了火器不许私下持有外,弓,长杆兵刃、皮甲都能自备。等升到百户,家里放一领铁甲传家,外人也说不了闲话。有了甲,一家子也就安生了,没几个人敢招惹。” 民户就别想把弓弩带入城,军户可以,只不过要报备卫衙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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