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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针 接管了一间破烂绣坊 (第4/5页)
什么?” “我看出了它的布局是有野心的。”林叔夜说:“这里靠近珠江,却并不直面江口,地势又比周围高,就算台风暴雨也不至于成为泽国,放晴日却能很轻易地将货物从水路运进运出,这是地利。” 林添财道:“嗯,你这么说倒也是,这庄子前池后林、左丘右田,风水还算可以。” 林叔夜继续道:“这里是黄埔村的地,却没在村里,跟本村民居有一定的距离,我刚才问过,周边的土地都是当初买断的,不会和村民有田土纠葛,因此可以很容易地雇到本村的民力、却不会轻易陷入村内的纠纷,这是人和。” 这一点林添财却没想到,他有些意外,对这个外甥他心里有愧,十二岁之后他就将林叔夜保护得很好,这几年都没怎么出过门,没想到居然有这种眼光。 林叔夜最后道:“所以现在,这绣坊差的只是天时,我刚才站在那块巨石前面想了很久……” “怎样?”林添财问。 林叔夜道:“舅舅,我愿意成为它的天时。” “啊!阿夜,你可得想清楚啊!”林添财说:“这个绣坊,它的底子太差了。你就算想创业立足,也该找个更好的。” “更好的?”林叔夜忽然自嘲般笑了笑:“我这辈子,本来就不曾有过多好的开局。十二岁以前糟糕透顶,十二岁以后过了八年安生日子,却都是靠着吃舅舅你的血汗。舅舅你刚起步的时候,比我现在还差,不是靠忍着挨着熬着,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么?” 林添财听得有些怔了,他对林叔夜好,有什么苦处都自己暗中吃着,在外甥面前从来都是故作轻松,却没想到林叔夜都看破了还记在心里,听到这句“舅舅的血汗”,一时间心里酸酸的,又有些暖,觉得这些年吃的苦都值了。 就听林叔夜继续说:“我虽然是陈家的血脉,但这些年我是靠舅舅活着的,所以我的命底子是舅舅,不是陈家。刚才我在那巨石前面已经想明白了:先拿到一把好牌然后上赌桌,那就不是我的命;先上赌桌,靠忍着挨着熬着,慢慢拿到好牌,那才是我可能拥有的。” 灯芯已经挑得发亮,林叔夜将六本账簿放在了桌子上:“先看账簿吧,舅舅你教过我,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个绣坊,就是我在手的一鸟了。” 林添财轻轻叹了一口,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外甥给说服了,不过他很高兴,因为他没想到,不知不觉中,“阿夜长大了啊!” 于是他坐到了林叔夜身边,帮着他看账簿。然而只看了两眼,原本因为欣慰而产生的好心情一下子就变坏了,翻着账簿,越看越是心凉。 一座绣庄或者绣坊,招进来刚入门的叫学徒,学徒学个几年功夫熟手了,转作绣工,绣工再干几年,如果能练成一技之长,便成了刺绣师傅,做了刺绣师傅后若能继续精益求精,兼通各种刺绣门道,便成为大师傅,一座绣坊一般至少要有一两位大师傅坐镇,不然撑不起来。 但眼下这黄埔绣坊却连一个大师傅都没有,只有黎嫂、吴嫂、刘婶等三个师傅,下面有二十几个绣工,七八个学徒,黎嫂虽是个资深的刺绣师傅,针线功夫扎实,却一直未得名师指点无法进阶,就算这样也已经是黄埔绣坊最有功夫的人了,绣坊的绣品最关键的步骤都要她去刺,每天为此都忙得不可开交,所以管理工房的事情便交给了吴嫂,仓库则交给了刘婶。 林添财只看了六本账簿中的一本,就几乎想扔了:“阿夜,这黄埔绣坊说什么都不能要了,你舅舅在省城的那个铺面,虽然我只占三成的股,去年的收入也比这绣坊多。如果再扣除工钱、物料……” 他屈指算了一下:“伊阿母!这就是个赔钱货!我说陈家的人恶心了我们十几年,怎么会忽然变好心了!原来坑埋在了这里!” 就在昨天,一向看林叔夜不顺眼的陈老夫人忽然将林叔夜叫了去,露出要让他接掌一家绣坊历练的口风,林叔夜又是惊喜又是诧异,当即夸口立志,说他接掌绣坊之后一定会用心经营,三年之内就要有起色,十年之内要参加广潮斗绣,当时这话说出来,现场一片嘲笑声。 陈老夫人脸色有些怪异,却还是将地契和文书都拿了出来,并许诺说,如果林叔夜真能振兴绣坊,她就许他认祖归宗,若他真能带领绣坊参加广潮斗绣,甚至还可作主代儿子纳林叔夜的母亲为妾室,算是给他母子一个正式的名分。 当时旁观的人先是惊疑,随即都发出不加掩饰的冷笑,林添财也跟了外甥去的,此刻记起那场景,那些冷笑声又好像蚊子一样在耳边再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