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自我沉沦 (第1/1页)
树妖洞府的某阁楼中,小倩的脸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更没有半点生气,如同摆在椅上的木偶,任凭两个侍女给她打扮:修好睫毛,抹上胭脂,点上朱红,带上凤冠,披上霞帔,盖上头巾,一个浑闺待嫁的貌若天仙的俏娘子便出现在眼前。 等两个侍女离开,斜倚在窗边的女鬼小卓用不知是幸灾乐祸还是讽刺讥笑又或是羡慕忌妒的语气悠然说道,“有人愿意为你而死,真幸福!” 小倩不语。幸福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心很痛,很痛! 这时,本以为早已忘却的记忆又涌上心间: 小时候,体弱多病的她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母亲教她识字,看书。也许,正应了那句老天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给你打开一扇窗的老话,她天资聪明,过目不忘,还能举一返三。没过多久,她看过的书便多到了许多人终其一生也读不完的程度,于是,她知道了很多知识。 记得有本书上说过,知道多了,心思也就杂了,她也这样。不知何从何时起,她经常会想,不知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真有书上说的那般精彩么?奔跑的感觉是怎样,真有那般酣畅么?交友的感觉是怎样,真有那般难忘么…… 女孩的心思又怎么可能瞞得过生她养她的父母。在她身体稍有起色的某个风和日丽的早上,母亲给她换上男妆,带着她走出了生活十来年的家门。 “世界果然如书上说的那般精采,我想,我永远都不会忘了今天,如果能多出来走走就好了!嗯,以后多跟母亲撒撒娇,肯定没问题。”她想。 接下来几天,她将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三大法宝发挥到了极至,然而,母亲始终没答应再带她出去,直到有一天,父亲来到了她的跟前。她还记得,那天父亲的脸尤其严肃,超过以往任何时刻。 她心里非常害怕,因为父亲对她一向不假言词,极其严格的。 “也许,父亲会狠狠地教训我一顿!”她想。 然而事情的发展的远远走超出了她的想像。 “对不起,倩儿,父亲无能,不能治好你的病……” 后面的话她没听清楚,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因为父亲流泪了,为她流泪了!那个永远一丝不茍的父亲流为她泪了!那个总是对她不茍言笑、她以为他不喜欢她的父亲为她流泪了!那个顶天立地的父亲为她流泪了! 她也哭了,后来母亲也哭着来到她跟前,她们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也好久,然而她的心却暖暖的,心脏噗咚噗咚直跳,整个人被一种暖洋洋的气息包围着,她知道,那是幸福! 自那以后,家里变得更加富有了,许多珍贵的奇花异草,珍惜药丸被她像糖豆一样吃进肚里,她闯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生日。 她曾好奇的问那些东西哪来的,毕竟就算不通世事她也知道这些东西必定价值不菲。父亲说他升官了,是她用奉禄换来的。 有很多知识,却没有常识、却没有常识、异常单纯的她相信了父亲的话,没半点怀疑,就这样过了好几年。 慢慢的,她身边开始出现流言蜚语,起初只是偶尔听到,渐渐便成了常态。说是因为她,她的父母才会不再要孩子,是她让聂家绝了后。 “是这样么?”本来她想忍着的,然而异常委屈的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母亲。 “胡说,听她们乱嚼舌根,关你什么事,完全是因为父亲母亲再也不想要小孩了!”母亲断然否决,然而细心的她却看到了母亲眼里的那抹愧疚与挣扎。 是对父亲的愧疚么?是为是否再要小孩而挣扎么?她不知道。 那天晚上,她听到了父亲与爷爷奶奶的争吵声,原因是为了是否再生一个孩子。 她没有听完,早早回到了卧室。那晚,她没有入睡,想了很多,到清晨时,她做了个决定。 十五岁生日那天,透骨凝魂的冰寒照例袭向她,喝了药,她早早睡去。等父母出去后,她睁开眼睛,整理好床辅,穿上她最喜欢的素白裙子,从枕头下拿出倫藏起来的锋利匕首。 “我不在了,父亲母亲一定会更幸福!”她想。 凛冽的刀刃割断了左手的静脉,她躺在床上,任由鲜红的血液浸透她素白的裙子,再滴到鹅黄的床单上。雪白,猩红,鹅黄,三者交相辉映,其上躺着一位奄奄一息的绝美少女,画面鲜艳,残忍,疯狂而凄美!
“父亲母亲,女儿终于能为你们做点事了!”她想着,意识渐渐离她而去。 然而她终于没有死成,察觉不对的父亲母亲返回她的房间,用尽全部手段,将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从来没有对她凶过的母亲哭着对她发了火,还打了她,相反严厉的父亲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她,沉默着,眼里尽是些她读不懂的情绪。 在她痊愈的那天,父亲要到很远的地方做官,她只有她跟母新跟随。从此,她再也没见到过任何一位聂族的人。 来到新家后,父亲对她淡淡的说,“如果再失去你,我就什么也没有了!” 泪水止不住的从她眼睛中流出来,心中酸酸涩涩的,极不好受,然而她知道,她是最幸福的。 十八岁的生日,她终于没能再挺过去,成了她的忌日。弥留之际,她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一个儒雅的老者进了她的家门,来到了她父母面前。 “聂志才啊聂志才,你是我最看好的学生,可十年来你做了什么?为了自已的女儿,贪脏枉法,官商勾结,欺上瞞下,甚至还出卖朝廷机密,你是这样来报效朝廷的?”老者语气十分遗憾。 “我不悔!”她的父亲,聂志才回答。 “你敢摸着你良心,对那上百万或直接,或简接死在你手的人说?”老者大声道。 “我,不悔!”聂志才的声音很平静。 “你该死一百次!”老者大怒。 “我,不,悔!”聂志才一字一顿,极其坚定。 一切都已真相大白,为了她,那个从小发誓要为国为民的父亲放弃了梦想,干了种种恶事。一切都是为了她! “我早该死去的,为什么不让我死?不,我本就不应该出生!对不起,父亲,母亲,女儿不孝!”她在心里哭喊,在最后的意识离去前,她感到的是无尽的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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