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途风月_第八章 干活吧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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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干活吧 (第1/1页)

    接下来两三天,秦毅整个人投入到了窑场里。日出而至,月起而归,忘情于工作。

    耐火窑已经砌好,用幺娘的话说,就像是一个扣在地上的葫芦瓢,此时正在空烧暖窑。

    萧亮使人源源不断的送来大量各类矿物、材料,甚至许多是秦毅所列名目之外的。以萧亮的话说,有用的留下,没用的倒掉,反正也没人知道是些什么玩意,不花钱!

    比如一大堆红铁锈矿里秦毅就发现混杂有一些石墨原生矿石,被秦毅分拣出来粉碎分离,混合耐火粘土制成了一个难看而且粗糙原始的石墨坩埚。剩下一点准备日后做几只铅笔,省得自己一画图就跟上刑场似的。

    而釉料、颜料拣选分离提炼也在进行当中。

    开放式(只有柱子没有墙)的宽敞连排草棚里,秦毅对着站在半人多深挖坑的几个汉子道:

    “差不多了!再把底下夯实就成了!哎呀,赶紧擦擦汗,先饮碗凉水歇口气儿!看这出得一脑门子的。”

    坑是用来拌窑泥的,而这些青壮汉子都是左近的秦家子弟,前不久刚将夏稻收拾好入库封仓,正是闲暇之时,一听族长招呼,自己带着饭团就过来帮忙了。

    多勤劳啊!多朴实啊!要搁在后世工钱少了鬼跟你白干呢,更何况人家自己带着干粮,连饭都不用你管的。

    “三郎仁义,哎呀,这水里是放了石蜜吧,真甜啊!上前年姚家来迎亲时,在郎君府上喝过一碗石****,那滋味某可记住了呢,郎君着实太破费了!”

    石蜜,就是粗糙的蔗糖(李世民从下面爬出来指着秦毅的脑袋瓜痛骂:俺好不容易使人千辛万苦从天竺学来的,你还嫌粗糙?拖出去,绞!),精贵着呢。

    “秦大棒子你是记着姚家来迎亲的那几个娘们吧,我看见你那时撅着屁股趴在门缝里偷看人家来着!”

    登时一片哄笑。

    “放屁!某哪有偷看,某是……是正大光明的看!当时某就往那里一站,那穿红衣裙的小娘就脸红红的,还给某敬了一碗酒呢!”

    “呸!当日那几个小娘给秦家百来号人每人都敬上了一碗酒,那是谢娘舅酒,倒成了独敬你去了,还说你不是记着那小娘?哈哈!……”

    秦毅看那十八九岁的秦大棒子脖子都红了,跟着众人一起放声大笑,便又加一把火道:

    “棒子,着急娶娘子了吧!莫急,等某家阿姊年后回门省娘家,一准儿带着那红衣小娘子来,某跟阿姊替你求来做娘子如何?”

    “某不要,某……”

    “大棒子是看上了下秦村秦贵叔家的花小娘子了,害怕花小娘子捶打,只得辜负郎君美意啦哈哈哈……”

    “秦柱!你个碎嘴的乞儿汉!莫叫某看见你再偷偷来找某妹子!……”

    “哦……原来秦柱才是想小娘了……”

    同他们笑闹一阵,秦毅又到了数丈之外另一个已经挖好的大坑旁边。

    大坑边上的横梁上垂下几根粗绳子,吊着一片大而薄的铁板,面上裱糊着油纸,两边是木挡板,好像吊着一座加大号的板车车厢。这是秦毅用来加工高岭土的。

    越地高岭土普遍含铁量较北方要高,所以瓷胎色青,北地色白,这才有了南青北白之说。而秦毅要制的彩瓷当中的粉彩,需要白色瓷胎为底,必须要进行加工。

    当初那位经开区瓷厂的技术总监忘年交,在拉着他献宝时曾提到过一个降低瓷土含铁量的土办法。老头说的办法要依靠电力粉碎和电磁,这会儿秦毅哪儿找电去?只得用更土的土办法代替。

    高岭土用大筛子进行基本筛选去除杂物,然后在大缸里加水搅拌成泥汤,用几层粗纱过滤。接着低温加热彻底去除水分,然后人力碎成小块铺开,用畜力拖着石碾子反复碾细成沫,还得用大石臼反复冲成粉状,这是第一步。

    那铁板下装置的就是让匠户街铁匠作坊制成的磁铁棒,每间隔半尺横着固定一根,总共有数十根之多。铁板染磁,就成了原始的磁床。按照秦毅的要求,总共制成了三座磁床。

    那边招呼人一筐一筐的高岭土粉抬进来,用筛子均匀的在磁床上薄薄的筛上一层,数个精装汉子两边扶着挡板来回轻轻摇动,将高岭土粉摇落到磁床旁边的坑里。再看磁床油纸上,密密麻麻直愣愣地吸附着一层极细微的粉尘。将这些粉尘扫落到另一边的土缸里,这算完成了一遍。反复多次之后,才可得到合用的原料。

    示范了两次,再看匠人试着cao作无误之后,秦毅将这个工作交到了匠人们手里,三个磁床同时开工。

    秦毅赶紧退了出来,嘀咕着得让李大娘找些个庄户婆姨,赶制一批口罩才行,哪怕是麻布面料的也总好过没有。不能让这些工匠一个一个都得上矽肺病啊,咱可不能干那缺德事儿。

    接着又独自到旁边的房屋门口,开锁入内,反销上门。

    将分拣好的颜料原矿倒进铜臼里,搬个小板凳坐下,手持小铜杵,拾弄起矿物颜料来。

    这些矿物,等捣成细粉之后,就可以放入坩埚熔炼,就原来那座土窑就仅够用了。

    咚咚咚的声音在小屋里持续地响起。

    脑子里却慢慢出现了一个风姿绰约的窈窕身影,那紧闭着的委屈的小嘴,那一串晶莹剔透的眼泪,在脑子里滚来滚去,滚得秦毅心里一团乱麻。

    秦毅摇了摇头,暗骂自己,又非真的是懵懂少年初恋情怀,前一世也谈过几次恋爱,至于这样子魂不守舍的嘛!只得把这归咎于是受这身体生理年龄的影响。

    使劲甩了甩头,把那影子赶走,继续埋头工作。

    可是没过一会儿,

    那影子又钻了出来!

    ‘噹’的一声,却是一走神间,铜杵敲到了铜臼檐子上。

    秦毅羞恼的把铜杵往地上一扔,瞪着黄泥汤刷的墙壁,张嘴骂道:

    “我说你这妞怎么就这么厚脸皮呢!怎么赶都不走,成心的是吧!一个劲捣乱!”

    他在这里发疯,却不知道就在此时,十数里外的会稽城东一座精致大宅里,后花园的亭子当中,一位少女也正心烦意乱,拿着一本账册咬牙切齿。

    谢清仪不能不恼啊。

    会稽城十几间店铺的账目本来昨日就该审核完毕,自己却闲乱了一天,东屋坐坐、西园走走,莫名其妙的心烦。

    今天一早让家仆搬了案几过来,准备把这十几本账册的核算审查工作赶出来。结果平日里一本账册最多半个时辰也就核算清楚审完了的,可今日一早拿起这第一本,现在日已偏西了,却还停在第一页上……。

    懊恼地把账册往案几上一摔,起身来到亭子边上。

    看着绿水残荷,瞪着那条把嘴巴伸出水面,鼓动腮帮子呆头呆脑的锦鲤,便折下一截花枝扔向那条呆鱼,咬牙切齿道:

    “死猪头!……轻浮子!……叫你欺负奴……!”

    见将它吓得猛抖尾巴‘倏’地窜进荷叶下不敢出来,便又折下一截扔过去,恨声道:

    “叫你跑!…………没胆鬼!”

    那呆鱼始终不肯露面,心中不禁大为沮丧。看着水面呆立半晌,心中莫名地微微泛酸,叹息一声回到案几前。

    跪坐着弯腰将旁边地席上散落的一堆白纸一页一页理整齐,放到案几上,用黄玉镇纸压好。抬头看着亭外的满园秋色。秋风过处,落叶缤纷,不由得痴了。

    镇纸下面墨迹已干,几行隶书,字迹娟秀。

    却正是那首‘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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