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5/6页)
冷笑着,那男子不发一言,将槊横着马上,默默的注视着。 身边,开始感到气氛不对的云冲波极为困惑,却又说不出不对到底在什么地方,只能呆呆的看着。 猛一惊,他终于发现到在适才一直都没有被运用的弓箭已被那男子的部下执在了手中,也就是在这时,那男子忽然长笑一声,喝道:“放!”
刷一声,弓弦齐振,数百羽飞箭掠空而过,划出弧线后,扎落在那男子马前十步处,构成了一道整整齐齐的屏障。 其时,跑在最前面的黑水兵刚好接近到了男子马前十步的地方,如雨落下的飞箭,几乎将他们射个正着。 盯着一时几乎吓到傻的黑水兵,那男子唇边浮起怪异的笑,忽地扬槊大喝道:“明白了么?!” “战场之上,不会有意料之外的奇迹,不会有从天而降的救兵!” “你想杀人,人家想杀你,要想活命,除了自己,谁也靠不住!” “刀剑无眼,别人凭什么冲进来救你们?除非你们够值钱,够让别人冒风险!” “我会救你们,但要先证明你们是值得我救的人!” “你们不是还有五百多人么?对方不也只有六百多人多?!” 说着话,那男子忽然大喝一声,右臂一振,将自己手中长槊向右边山崖用力掷出,只听夺的一声,那八尺长槊竟扎进山崖四尺来深,只露出半截槊尾在外面,轻轻晃动。 朔方脱手,那男子已将背上长弓解下,扯得圆了,呔一声喝,铁箭离弦,急追长槊而去,哧的一声,已扎进槊尾,便听碰的一声,箭尾上自行燃起一团碧绿色的火团,在夜空中轻轻晃动着,看上去端得是十分诡异。 那男子睨视黑水军诸众,道:”此火乃以秘药所炼,可燃三刻。” “若能支持到火灭那时,我自会出手救你们,而如果连这点时间也撑不过的话…” “你们这些废物,便只有劳我动手为你们报仇的份了!” 他说话时态度极为轻蔑,那些黑水兵听得满面通红,眼中直欲滴出血来,忽然大喝一声,一齐转身,不要命般的大步奔谷口而去! 约半个时辰之后,谷口经已是血rou模糊至不堪入目,几百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东倒西歪着,将谷口堵塞了近半。 马蹄声紧,渐渐远去,是项人头领承认了他们的失败,已在引军退去。 约半个时辰的死战当中,项人将黑水军杀伤了七成以上,但似是得到了什么奇妙的力量支持,黑水军的斗志高涨,宁死不退,死死维系住谷口的战线,不容项人越雷池一步。 在反复的冲击中,项人亦付出了百多名死者及近两百名轻重伤者的代价,而在反复呼叫也得不到谷内那一支部队的回应,没法实现计划中的内外夹击,全歼黑水军时,领军项人便明白了战斗的不能够再继续,最后,在整齐的三轮箭雨之后,项人们开始有条不紊的向后退走,宣告了黑水军残余者的生存。 此时,整个黑水军的阵地上只余下百人多一点点的生者,而且人皆带伤,重者裂腹折臂,轻者损耳破面,一个个皆是血污遍体,疲惫不堪,当项人退走时,他们也似是突然间的崩溃,纷纷扑倒在适才用生命及意志去拼死守护的阵线上,没身在由自己,同僚和敌人的鲜血汇成的泥泞内,连一动不能动。 适才的战斗中,他们已将自己的勇气,精力,体能…等等东西全部透支,对“生”的渴望及对“死”的恐惧,是使他们能够这样支持的动力,而现在,当危机终于过去,当“生存”终于不再是一个易碎的泡影而成为真切的现实时,他们便随着长长吐出的第一口粗气而丧失了全部的活力,纷纷倒下。 那种深入骨髓的疲倦,令他们连眼睛也没力气睁开,闭着眼,他们扑倒在血污里面,有几个,竟已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那种,令他们极为不悦,显得极为刺耳的笑声,也就在这时高高扬起。 狂笑着,那男子缓缓策马,来到了谷口,来到了黑水兵的当中。 虽然觉得结果一定会让自己显得很傻,可云冲波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你为什么发笑?” 那男子扫他一眼,忽然微笑道:“不必你你的,我姓赵,你可以喊我赵大哥,或直接喊大哥也可以。” 又笑道:“我笑项人头领,虽然凶悍而谨,毕竟还不知兵。” “若我用兵,必于此时引兵回取,此等疲伤,岂不一鼓可摛?” 方扬鞭喝道:“都起来罢!” 他声音不大,却如雷鸣,低沉入耳,极是醒脑,那些黑水兵虽然倦极,可不知怎地,却还是强撑着一个个爬了起来。 那男子扫视诸人一眼,笑道:“你们,现在明白何谓战争了么?” 众多黑水兵都是一愕,却不知如何答他。 按理说,这些黑水兵之所以死伤如此惨重,一半也可怪到这男子身上,若他方才不是逼迫诸军回身死堵谷口,而是率已军参战的话,无论如何,黑水军也不该死这么多人。 但,他们心中,却没法对这男子生出半点怨懑之意,反多多少少都有些未明究竟的佩服之意。 扫视诸军,那男子突然微笑道:“很好,你们到底还是明白了。” 又道:“若谁方才眼中有半分怨恨之意,便不配作我的部下,只好滚回去当他的黑水兵。” 忽向人群中用马鞭虚点,道:“你,你,还有你,你们三个出来。” 便有三人应声而出,脸上却尽是迷茫之意。 云冲波见那三人都甚精壮:当先一个四肢皆完,只肩上被划伤一处,第二个遍体浴血,周身上下总有十几处伤口,却喜都非要紧,第三个身材最高,面相粗豪,右臂被齐肘砍断,用半幅征袍裹着,征袍是早已被血湿透了,三人当中,以他脸色最为苍白,站得却也最直。 那男子马鞭轻点,向第三人道:“自此以后,你们这些人便编作一军,以你为首,你给我好生cao练着,不得有误。” 又向第一第二人道:“你两人为他副手,多参赞些,不得有误。” 复又向第三人道:“咱们歇半个时辰便走,夜里宿下营,你来寻我,我传你一路独臂刀法。” 方向诸军淡淡道:“你们服么。” 他目光扫过,那些个一向凶横,刀头舔血的汉子竟皆觉胆寒,不约而同便一齐低头道:“听将军的。” 那男子迎天大笑,道:“都躺下睡觉罢,半个时辰后起来赶路!”他一语说话,竟如圣纶,那些黑水兵果然都乖乖躺下在血污当中,转眼已是鼾声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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