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记_第二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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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第4/6页)

    匆匆而去的萧闻霜,心情其实极为沉重,那个程度…如果被云冲波知道的话,是一定会拼了命追出来的。

    (此乃真一之炁,万象之先,太虚太无,太空太元。杳杳冥冥,非尺寸之所可量。浩浩荡荡,非涯岸之所可测。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大包天地,小入毫芒。上复无色,下复无渊…)

    在心中默诵着刚刚看到的句子,萧闻霜走的越来越快,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其实,这南祖金丹大法乃是道法支流,地位非高,萧闻霜只是少年时代曾有涉猎,从未放在心中,与中词句久已淡漠,却因方才匆匆一览,忽然想到一些事情。

    (杳杳冥冥,非尺寸之所可量。浩浩荡荡,非涯岸之所可测…)

    心中默读,萧闻霜眼前似已看见那冷笑着的男子,反手提槊,傲立在九重宫下,万军阵前,却都视同无物,双目深邃,似蕴有可容万物,亦可吞万物的浩浩春水,一旦奔涌,便会将这世间的一切尺寸规矩也都冲碎…

    (是了,这段话,正合着他的性情为人,但,如果他的化名是因此而取的话…)

    一直以来,萧闻霜都疑“赵非涯”三字乃是化名,但苦思多日,仍无线索,今日机缘巧合,忽地省至道书上面,心意早决,认定其乃化名,可是,若再顺着这个线索再想下去的话…

    (此乃,真一之炁,万象之先…)

    喃喃心语,萧闻霜忽又想起道德真言。

    (吾不知谁子,象帝之先…)

    六营八卫禁军,号称二十万之众,其中大小将佐上千,又有轮值入替规矩,萧闻霜虽有疑心,却也没法证实,但是,沿着她此刻思路所进,却只有极少数的目标等在尽头,每一个,也不可能被误读为副车。

    (帝,先,摄人气魄,御天神兵,来自帝京,身负密旨,敢募私兵…)

    一直以来的种种怀疑,条条线索,忽地纠结一处,构成了巨大的暴风,在萧闻霜胸内冲撞,当最后,那个名字终于清清楚楚的映现在她眼前时,她竟觉体内真气鼓荡,再不能自抑,要猛地双手齐出,重重拍击在身前的残墙上!

    萧闻霜的全力一击…便换来连绵不绝的响声,错第倒下的断墙,滚滚升起的烟尘,也引来了好奇的路人和巡逻的军士,但,当看清楚从烟尘中大步走出的乃是“萧将军”时,他们便都识趣的缩缩脖子,各自象没事人一样走远。

    他们都看不懂萧闻霜眼中的风暴,那正熊熊燃烧着的风暴。

    (一定是他,只有是他,一切才都会吻合…)

    (同样姓赵的人,帝少景第二子,帝象先!)

    (你,给我等着吧…)

    若去掉由花胜荣和萧闻霜分别制造的两起小小混乱不算,宜禾城中便基本算是度过了安静的一天,在兵力厚度骤然增加了很多的情况下,赵非涯亦得以从容安排,将项人的各次冲击一一应付。

    在他的精心布置下,云冲波和马伏波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出现,那些民军被分割成为在二十到五十人之间的单位,一一交付到了那些赵非涯的部下手中,而虽然之前他们都只是作为普通的士卒在战斗,但当被分配到手下时,他们却都很快展现出了教导和指挥的才能,很好的使用着这些除了勇气和冲动外再无所长的青年。持续了一天的战斗中,虽然也有总计近六百人的守城军重伤甚至死亡,但比起马伏波先前的估计来,却已经是天上人间。

    对云冲波来说,这一切委实是乱七八糟,可对马伏波这样的宿将来说,却立刻就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这个赵非涯的部下,每一个都是合格的军官。”

    以“老将”的身份作出这样的结论,马伏波神色间略现惊讶,又蕴有敬意。

    “统领几百名军官的难度,远远超过统领几百名士兵,而能令这些已有军官能力的人轻掷生死,就更加难比登天。”

    神色非常的疲惫,马伏波弓身坐在椅子里,低着头,用很低的声音这样说着。

    “这个人,已有统领六军,独当国难的能力了…”

    面对这样判断,云冲波哑口无言,而萧闻霜,则是在心里最深的地方,冷冷的哼了一声。

    在已经结束的一天中,她和马伏波都披甲出阵,在东门轮流戍守,成功的阻止了项人的数轮攻击,亦得到了赵非涯毫不吝啬的赞美,同时,赵非涯更向她提出,担心对方的高手会趁夜袭城甚至是里应外合,希望她在这一夜能将云冲波交与马伏波看守,与自己联手巡城。当时,短暂的踯躇之后,用非常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赵非涯,萧闻霜缓缓答应了他的要求

    此时,天色已昏,宜禾遇袭后的第三个夜晚眼看就要来了。

    天黑黑,家家火起,轻烟浮动,无论城里城外,无论是军是民,都开始张罗各自的晚饭。

    夜色下,仍然有隐约的人影在街巷间潜行,他们,互相知道或是不知道着别人的存在,但却都有着坚定的自信,相信自己的行动才是一切行动当中最聪明和能够最后成功的。

    如果,天上真有诸神在俯视着这已流过和正在流血的城市,他们会如何看待这些自信的人?如果,这些人也都有着坚定的信仰,有着虔诚的祝祷,诸神们又会如何取舍,怎样俯从?

    谁知道?

    夜色已深。

    是快要到子时了,天上的月昏黄着,像一把微微颤抖着的刀,在云间有气无力的滑行着,却什么也切不开,伤不到。

    月下,有巨大而黝黑的建筑,犹带着刀箭的伤痕和火焚的黛黑,似是伏尸于地的猛兽,却仍有其的尊严,不可轻侮。

    这里,是最早被项人攻克的东三仓,其建筑已经损坏大半,其中粮草也被烧作一塌胡涂,饶是明火已被扑灭,但那些阴阴燃着的暗火,却没法立时尽除,只能由着它们在烧剩的粮草下悄悄酝酿,挤出些轻轻的烟,升散入空。

    还在入城之初,赵非涯便安排人手,将六仓周围人家肃清,东三仓因为已经火焚,当前也没法多派人手去抢救残粮,赵非涯便教手下将残火扑灭后隔离此处,再未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

    此刻,他正逡巡在这里。

    虽曾邀约萧闻霜一并巡城,他此刻却是孤身一人,手中亦没有那长槊“横江”,月夜下,一身轻甲的他外面披了一件罩袍,日间的豪雄之意稍减,反显得多了几分神秘。

    一个人,在月下轻轻慢慢,用一种非常小心的态度,在满地残垣间缓缓的移动着,一边还时不时的伸出手,按在那已被烧的发黑,里面只剩下了一堆焦炭的仓壁上。

    这样过了许久,方有奇怪的笑意浮现于他的嘴角。

    (好家伙,原来是这样子吗…)

    “我好象来晚了。”

    低沉而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同时间,赵非涯更转作肃容,急速的转回身,向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恭恭敬敬的,执出了无懈可击的晚辈之礼。

    “象先谢义父指点。”

    轻轻的笑了一声,那声音道:“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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