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针锋 (第2/2页)
“或者还有棣州田丰。” …… 与此同时,益都城内帅府堂上,续继祖猛地眼前一亮,迈步出列,急声说道:“主公,且先休管李察罕会因此怎样。有一个人,您却是把他给忘了。” “谁人?” 续继祖道:“棣州田丰!既然我军眼下难以出城,却何不请他助我一臂之力?他虽连经惨败,军马尚有万余。并且,棣州距离东南沿海也不远。朝发夕可至。主公为什么不备下一封书信,遣人与他送去。许些好处,换其帮我夺回东南?” “田丰。” …… “田丰,剽悍猾贼。我军与海东红贼开战已有多日,你们可曾见他有一兵半卒派出,援助过小邓么?老夫闻听,倒是小邓屡有求援信与他送去,但是他从来置之不理。何谓‘剽悍猾贼’?得便宜处剽悍如狼,临大敌时狡猾如狐。你们可又曾见过明知山有虎,还偏向虎山行的野狼与狐狸么?田丰龟缩在棣州至今不动,就是明证!小邓指望不上他的。” …… “要能指望田丰,还用等到今日?田丰此人,剽悍且猾。我给他写去的信还算少的么?他至今龟缩棣州不动,便是明证!他早已被察罕打痛。料来此时打定的主意,无非坐观变化。我益都形势若好,还有调动他的可能。我益都形势越坏,他越不会前来赴援。” …… “田丰如若坐观,那么小邓可使用的人马,也就只有益都守军一处了。” 察罕颔首,道:“正是。便如答忽所言,小邓闻知东南失陷,首先肯定是要派遣军队往去争夺,以此来重新打开海东援军的通道。而赵过、佟生养诸路游军,他现在又不能动。田丰,他更调不动。故此,老夫断言,不出三日,益都城里,定然有人马杀出!” 答忽,即方才说话的元军将校。察罕的分析有理有据,诸将齐声称是。有人因此忧虑,说道:“观昨日初战,城中红贼不乏有勇力的。他要真如大帅所料,决意出城突围,我军万一拦截不住,却倒也真是个麻烦!” 察罕笑道:“有何麻烦?” “大帅的意思是?” “要嫌麻烦,老夫又何必故意放那东南红贼的信使入城?难道你们还没有看出来,此正是我军夺城克敌的一个绝佳良机么?” 诸将对视一眼,不少人顿时醒悟。不过做臣子的,该装傻时候,就该毫不含糊的装傻。他们没人自作聪明,反倒依旧都是一片迷茫的神色,纷纷说道:“臣等愚昧,不解大帅何意?愿闻赐教。” 察罕往帐外瞧了眼,说道:“自我十月出军,至今有一个多月了。将近隆冬,一天冷过一天。将士们跋山涉水,旬月转战千里之地,也都有些疲惫。兼且,军粮运输不易。济南、泰安,又到现在还没有攻克。我悬军深入,实在不可在益都城下久顿。久顿则师老,师老则无功。故此,该速战速决!
“如何速战速决?老夫昨天就说过了,要想速战速决,唯有一计。那便是要千方百计地把小邓军马调出城来,逼迫其与我野战。野战胜,则益都不攻自克。 “也是天助我也。这东南红贼的信使刚好来到,老夫故意放他入城,正为了调小邓军马出来。只要他的军马肯出城,以老夫的手段,翻云覆雨等闲事耳!有多少的计策可以用出?夺城,指日可待!是以,这不但并非麻烦,实在天赐良机。”察罕捋须欢笑。 诸将作恍然大悟状,皆说道:“大帅庙算,鬼神莫测!臣等拜服。” 察罕笑道:“甚么庙算神算?马屁免了罢!既然如此,吾再来问。依尔等判断,邓贼如要出城,会走哪一边?” 糊涂装罢,现在该表现才能的时候了。答忽思索片刻,又抢先回答道:“我城南有主力屯驻。邓贼出城,只有城北、东、西可走。” “城北、东、西,他又会选哪一边呢?” “城北有南*、北*,水流湍急,河面甚宽。不容易渡过。邓贼应该不会选择这一边。城东、城西,却是很有几个渡口,水面既窄,河水又浅。邓贼或许会选择这两边。只不过,……。” “只不过怎样?” “只不过大帅安营扎寨,城北、东、西三面所用的营垒阵势,乃是一字长蛇阵。邓贼军中有名洪继勋者,素有智数。末将昨夜巡营,见有一人,白衣飘飘,好似便是他,立在城头观看我大营多时。现在想来,我军营垒布置的妙处,他或许已经了然于胸。” “那又怎样?” 答忽忧心忡忡,说道:“既然红贼对此或许已经了然,末将担忧,即便小邓有心出城,怕也是束手无策。这样一来,大帅您欲调贼出城的打算,会不会难免就要?” “就要落空?” …… “我信使从东南来,察罕不会猜不出,他们带来的会是什么消息。这信使又非骁勇之将,而竟能以三十骑,冲杀入城。诸位,你们以为,会不会是察罕故意放纵为之?”否决掉田丰,邓舍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主公何出此言?”续继祖、姬宗周诸人皆大吃一惊,纷纷不解问道。 洪继勋受了提醒,扇子快速地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啪啪”直响。他应声而道:“主公所言,很有道理!”急忙勾头,再朝地图上细看察罕各营的布置情况,口中喃喃自语,绕着益都转了两三圈,抬起头,目*芒,说道,“主公,要真如此,则我军突围往复东南,便并非不可能了!” 诸人仍然不解。 邓舍一笑,好像半点也不恼怒洪继勋的随意插话。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把身体更舒服地放入椅中,继而含笑说道:“洪先生,看来你已有计了。何不细细道来,也好讲与我等诸人来倾听?” …… 察罕道:“依我军目前营地阵势的部署,红贼也许会束手无策、知难而退。老夫欲调其军马出城的盘算,或者便也会因此落空。但是,难道你们就没想过另一种可能么?” “请大帅赐教。” 察罕教人展开地图,悬挂帐上,起身缓步走至前边,召了诸将围拢身边,手中拂尘甩了两甩,朝益都城东与城西两个方向分别轻轻一点,徐徐说道:“若老夫主动把屯驻此两处的军马撤走一部分呢?” “撤走一部分?” “老夫能故意放红贼信使入城,却为何不能故意再放城中红贼出城?” …… “如果东南信使果真乃察罕故意放纵入我城中的,那么他必有后招。正如主公先前的判断,察罕远来,不宜久战。他放我使者入城,所打的主意,无非欲调我城中军马出城。一则,分我守军实力。二来,也可由此做些其它的手段,伺机取我城池。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我军若没看破他的打算,也就算了。现今既然已看破他的图谋。那么,自然可以反过来,将计就计!故此臣说,我军突围往复东南,也许就并非没有可能了。” …… “敢问大帅,不知准备如何故意放红贼出城?” “头一个重点,不可明显。来人!接下来几天,仔细观察城中红贼动静!” …… “请问洪大人,不知准备如何将计就计?” “头一个重点,不可明显!主公,请派专人,接下来几天,仔细观看元军动静!只要元军果然有异动,比如或者偷偷撤走了某部的驻军,又或者用种种的瞒天过海,故意减少了城东、城西的包围力度等等。那么,就说明主公的判断是正确的。而我军将计就计的时刻,当然也就随之来到。” 邓舍拊掌,笑道:“洪先生才思敏捷,真我之诸葛也!” 元军帅帐,诸将奉承阿谀:“大帅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今之孙武是也。” 闷雷阵阵,压抑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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