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死于无名的老头 (第2/2页)
,在我这二十二岁的人前装嫩,磕碜不磕碜。”陈庆之左手摸着小白龙的脑袋,右手没客气接过丁克己递来的烤鱼,没急着下嘴,提着任凭发出淡淡香气的鱼rou稍冷一些。 丁克己被陈庆之酸了一句没有大碍,那张不似三十五而似五十五的苍老脸庞露出不符其形象的谄媚。猥琐的地中海大叔径自从怀里掏出一杆烟枪,继而掏出正宗的虎皮皱旱烟,往烟斗里一放,随手抽出一根稻草往篝火里引燃,再点燃烟斗里的旱烟,重重吸了一口,呛人的烟味十足,丁克己倒是一脸享受。 此时祝三千从仓库里出来,祝八百径自拿了一串也熟透的烤细鳞缓慢吃起来,见祝三千出来,忙里偷闲说一句:“大憨子,过两天陪我下山去城里买点书,这次打算多带些,我一个人扛不动。” “我带你妈了个黑瞎子。”祝三千cao口便是脏话,走到篝火边拿起一串烤细鳞往嘴里随便一送,烫口的鱼rou惹得他连哈热气,咀嚼完又补上一句,“这回只给你扛书,讨价还价的事别再让老子干了,保不准一上头我就把那书店老板的脑袋给打爆咯。” 祝八百回了句晓得晓得,便津津有味吃起rou来,气氛倒也融洽。他和祝三千两兄弟,打小拌嘴对骂,真的动刀动枪,倒没有过一次,一来祝三千的武力值变态的无边无际,是可以和陈庆之单挑半个时辰还愈战愈勇的疯子,二来祝八百是个武力值只有五的渣子,好在满脑子的公式逻辑和天花乱坠的词汇量让他唇枪舌战上的能力当得万夫莫敌,所以二十年来两兄弟小打小闹小骂都有,无非祝三千赏祝八百一顿板栗,祝八百还以三千不带脏字的“脏”话,伯仲之间,感情倒是只增不减。
三个人吃rou,一个人抽烟,一条狗趴在地上发呆,其乐融融。 陈庆之将手中的细鳞吃完大半,轻声开口道:“明天下山,要给老头敬几杯酒了。” 原本还有两兄弟拌嘴和猥琐大叔抽烟时的啪嗒声都在陈庆之这句话后平息,每人目光里的情感都不尽相同,他们自然没忘记,明天是那老头死于安乐的日子,至于那老头的名字,他们都不知道,只晓得陈庆之知道,可每回他们问起,陈庆之都会敷衍着回一句忘了。时间久了,也就不再过问,他们只知道,那无名老头是两兄弟的爷爷,是丁克己的大恩人,是陈庆之的干爹,所以他们都要喊陈庆之一声叔。 无酒有rou,温饱过后,陈庆之一个人进了屋子,祝三千往林子外走,说是要找棵树练练贴山靠,祝八百拿起地上的书就着篝火继续翻阅,丁克己收回熄灭的烟枪三下五除二啃完一串已经有些冷掉的细鳞,随后胡乱一抹嘴巴,扯开嗓子唱了一曲《空城计》。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联东吴灭曹威鼎足三分……”声音半沙半哑,穿透林间,回味无穷。至一句“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平平淡淡,余音绕梁。一曲唱罢,林间归于安静,丁克己再度拿出烟枪大口抽起来,只是走得远了一些,没再祸害边上的祝八百,一个人半蹲着身子看着一眼皆黑的林子外,死一般寂静。 一夜匆匆,第二日天光大亮,四人一狗下了山。 大白山山脚边上,无名山坡杂草丛生,常有野山跳的穿梭声响。坡上有个坟头,五个红色大字——陈庆之干爹。 祝三千拿出一壶白酒递给陈庆之,是从张家村那换来的好东西,也是无名老头生前最爱喝的酒,够烈后劲大,在众人印象里,老头总是喝着酒疯癫唱着曲,伛偻着身子坐在地上一个人自言自语。 陈庆之接过白酒,在坟头洒下半壶,随后仰头喝下,一饮而尽,酒入了嗓子眼,便是一股子灼热,微白的脸庞顿时红了,白狐儿脸庞异常妖娆,像个颠倒众生的妖孽。 北风吹过,坟头无名小花傲然挺立,一枝独秀。 陈庆之微红着眼,转身走了几步坐在山坡边上,眺望远方,祝三千又拿出一壶酒,三人先后敬过酒便站在不远处默默看着陈庆之的背影,在他们印象里,无名老头死前尤为安详,只说了一句死后要把自己葬在无名无气的山坡上,当时的丁克己尤为反对,因为老头活了将近一百二十年,做了一辈子好事,若是安葬大白山山头的积雪厚土里,下辈子便是一世的荣华富贵。当时老头只是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四人,这是他生前最大的心愿,那一日,生平未曾流泪的陈庆之第一个哭了,哽咽出声,抽搐着身子,随后三人也哭了,不知名流泪,只因无名老人的善良。 那老头做了一辈子好人,看破浮生过半,心情半佛半神仙。他本是堪舆术里的老神仙,死后却把自己葬在无名山坡上,坟头有酒,碑上无名,只有五字,陈庆之干爹。只为给那孩子一世安稳。
上一页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