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无心又落狐狸坑 (第1/1页)
午饭,凝宝不想蹭也蹭了,还一蹭就蹭到全叔来问宗政宣宏要不要接着开晚饭。 不是她脸皮厚,实在是……唉,也不知道老爷子搭错了哪根筋,气势恢宏的一番嘱托之后,他的话匣子就彻底敞开了。 半路加进来个刘成万,俩老爷子一唱一和,居然从确定乐平和瑞明的出师标准变成了忆当年。 一个驰骋沙场,一个救死扶伤,忆得凝宝差点昏过去,刘成万才献策,说:“怎么算成材,这个还真的不好说。不如就以明年五月的京都簪花会为目标,要是那两个孩子能拿回七八金玉锦绣啦朱衣侯啦,那肯定是成材了!” 宗政宣宏摇头:“金玉锦绣朱衣侯之类的太不靠谱了,他们要能拿五六朵紫鹤翎啊什么的回来,我就算是对得起宗政家列祖列宗了。” 说着还要来笔墨,唰唰唰把这美好的愿望写下来交给凝宝保管。 凝宝攥着那张纸,耳朵里嗡嗡乱响,茶水顺着嘴角流下来都不晓得,咋出的门也不晓得了。 回水澄院的路上,稍微缓过点劲儿来,她一面走一面叹气,连护送她回去的人是“她的天赐良配”卫戍,她都没发现。 “怎么办啊……”她站在水澄院的小花园中央仰头望月,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 是啊,怎么办啊? 所谓京都簪花会,乃是先皇御笔亲定的两年一次的选才大会,比三年一回的科举应试还热门。 在五月初八到五月十六这九天里,各地最出挑的才俊佳人云集垒玉园内现场比拼才艺,由一十八位名望与才貌并济的当世大家评审。 男女同园不同场,共考八天。男的主考琴棋书画国策兵论马术武艺,女的则是琴棋书画妇诫女红鼓舞厨艺。 每项拔得头筹者,赐金玉锦绣一朵,次之为朱衣侯,再次是紫鹤翎,八项全部考完后,以各人所得的云翘花的品阶与数量计,在第九天日出之前公布本届簪花会的魁君、翌采、秀元、佼佼、射甫、浑金、璞玉。 此男女十四人可入宫面君赴簪花宴,九成九不是成了皇亲就是做了国戚,前途大好光明无限…… 按老爷子给出的标准,能拿到“五六朵”紫鹤翎,至少都能得个“佼佼”称号。有南斗王做靠山,地方选拨也不成问题,可……最起码他们得八项都会吧? 这十多年来,别人没法教会他们的,她花一年零三个月就能叫他们开窍?她又不是神仙! “表小姐。” 全叔沉且沙哑的声音蓦地在凝宝身后响起,她连惊都不会惊了,愣愣扭头:“啥?” 全叔递过一封信:“王爷亲笔,请表小姐即时拆阅。” 凝宝无精打采地把信打开,凑近全叔递过来的灯笼一看,眼睛顿时亮了:“一人只要两朵紫鹤翎就可以出师?那太容易了!哈,全叔,烦您转告我爷爷,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凝宝重又抖擞精神,揣好信,跟全叔打声招呼,乐颠颠哼着小曲回屋去。 全叔目送她远去,眼神怜悯。 王爷料得一点不差。先强压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给她,之后略微降低要求,这个实心眼的丫头一定美滋滋把苦差当做便宜捡…… 可怜可怜,她真当王爷心胸广气量大,瞒着王爷整治平少也能认个错就算了。从今往后,还不知有多少麻烦事在等着她。 凝宝全不知中了计,只道是心事了结得了大权还占了便宜,现编了小曲哼不停:“蹲会儿马步洗个澡,明儿把那徒弟教。劣徒要是不听话,屁股给他抽开花!” 忽然发觉那一顿漫长的午饭她其实没吃多少东西,于是她换了词又继续:“哎呀实在不太妙,肚子又在咕咕叫,赶紧揉面蒸馒头,吃上几个好睡觉……” 凝宝边哼边往小厨房走,听见后头有脚步声追过来,以为是全叔还有事要转告,便站定了转过身去,满脸满眼的笑意。 一盏小巧玲珑的银红纱三角海棠灯笼蓦地凑到她脸旁边,透纱而出的灼热吓了她一跳:“全叔?” 执灯的人比她高出一大截,脸藏在夜色里影影绰绰看不清。但,茉莉花香扑面,一袭孔雀蓝锦袍妖艳,分明不是全叔,他是…… “乐平‘表弟’?”凝宝不避不让,故意把“表弟”二字咬得很重。
灯笼从她脸侧离开,缓缓退后、升高—— 乐平那双黑水晶也似的眸子在光下愈显幽深,里头似有两簇小小的火苗在跃动。他静静地注视着凝宝,半晌,轻扯嘴角笑得轻慢:“说什么表姐来了,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呀……焦大婶。” 凝宝额侧隐隐现出青筋,却仍保持微笑:“辈分弄错了吧,‘表弟’?” “错了?”乐平走近几步,脸直凑到她面前来,“怎么个错法,说来听听啊,焦大婶。” 淡定淡定,一定要淡定……凝宝退后两步,用力把鼓起的青筋摁下去:“爷爷没同你说?我是你表姐凝宝,不是什么焦大婶。” 他又逼过来:“是吗?你真不是城北焦氏饼铺的焦大婶?你真不是那个因为饼铺倒了,所以混充没出阁的姑娘到抚仙阁赚钱养家的焦大婶?” 凝宝想着乐平这几天受的罪够多了,老爷子不但不追究还委以重任,如今又降低了要求,她实在不想那么快就再把这位大少爷打回床上去躺着,于是只好继续忍。 谁知她退三步,乐平就进四步,声声刺耳,句句恼人:“哎呀,不会吧,那我还真是看走了眼呢……敢问‘表姐’,你是我哪位叔父家的千金?是不是锦衣玉食腻味了,所以您特地跑来南斗,屈尊降贵到青楼体验民情啊?” 一路把凝宝逼到离小厨房不远的墙角里,他蓦地丢开灯笼,双手撑墙把她圈在臂弯里,脸凑得那么近,热热的鼻息轻拂过她的眼皮。他低低笑了一声,放柔了声音:“‘表姐’,怎么不说话了?” 无端便多出几许暧昧。 凝宝额侧的青筋鼓得很明显,右手已攥成拳。可惜摔坏的灯笼已被烧尽,最后一丝光也没了,乐平看不见。 就在凝宝的拳头快要自下而上冲击他下巴的前一秒,他忽然冷了声音:“我爷爷花大价钱雇你来,是让你教我偷偷摸摸给人下药?还是说,你的为师之道就是阴险狡诈耍些下三滥的招儿?”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