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心 (第1/1页)
毓庆宫位于内廷东路奉先殿与斋宫之间,当年是康熙皇帝特意为太子居住而修建的。它的前后共四进。正门前星门,门内为第一进院落,有值房三座,西墙开阳曜门与斋宫相通。过院北祥旭门为第二进院落,正殿惇本殿,东西配殿各三间。宝珍现在的位置在第四进院东侧的耳房,连接着高堂下东边的厢房,也被称为后围房。 须臾,彩云带着宫女们去了各自的房间,略做休整,便又陆续重新聚集到院中来。每个人都异常兴奋而严肃,分立两侧,宝珍和紫雁站在最前面。 钱嬷嬷本人,和宝珍事先想象的完全不同。虽然她上了些年纪,但是人老了,眼睛却没老,微蹙着眉,想必是喜欢存心挑剔。此时,她将众人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嘴角向上牵动了几分,心中暗道:孙公公这次挑的不错,个个模样清秀,倒是没有什么可以媚惑太子的美色。 小宫女们直挺挺地站在太阳底下,好半天也没见钱嬷嬷发话,还以为是哪里有什么不妥之处,各自偷偷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须臾,钱嬷嬷终于开了口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里是毓庆宫,你们的主子是当今的太子殿下。所以,往后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也不管你们有任何的理由,都不能疏忽大意,有亏职守。万一,要是有人敢出了什么差错,我保证严惩不贷。还有,如果让我发现,有谁敢偷偷地动什么歪心思,勾引和损耗太子爷的身子,当心你脖子上的人头。” 众人闻言,皆是微微垂眸,立马表现出来一脸的恭顺。但也有几个宫女的脸色跟着微微发白,好似真的被她的话给吓到了。 钱嬷嬷在旁,心里自然把那些脸色变化的几个宫女给记了下来,准备往后再多观察观察。 一番训话过后,钱嬷嬷还惦记着去给嫡福晋回话,便吩咐彩云和自己身边的宫女采薇,让她们两人暂时管教这批小宫女。 她们二人均是钱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所以,管教的方法也是继承了钱嬷嬷的严苛冷酷。不论是绣工劳役,还是吃饭睡觉,统统都有繁琐的戒律规范,稍有偏差,就要挨饿罚跪。 短短几天下来,宝珍原本刚有些红润的脸庞,渐渐又变得微微发黄。不过,光是身体上的劳累,还是可以咬咬牙坚持下去的。可是,她们要承受的事情,还远远不止这些。因为是新人的缘故,所以,那些年长宫女都将她们当成了自己的丫鬟一般使唤。特别是彩云和采薇二人,更是专横到了一定的程度,有时就连夜间出虚恭的便桶,也要吩咐她们过去清理。 天天生活的如此艰难,终于有几个宫女因为坚持不住而病倒,而紫雁便是其中的一个。她病的不轻,只不过是几天,整个人便憔悴不堪。眼看着她的身子一天不及一天,宝珍免不了跟着担忧。 这天清早,宝珍照例早起了一些,准备去给紫雁烧点热水。不料,她刚一出门,便见几个粗壮的宫女,迎面而来。 她们待见宝珍,神情十分不耐烦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人病了?” 宝珍闻言,心中一紧,抬眼看着来人道:“你们是谁?” 宫女们见她不答反问,将身前的宝珍一推,抬脚匆匆走进屋中。她们都是安乐堂的宫女,奉命过来将病重的人带走。在宫中,凡是宫女生病一律无医,只能靠自己的生命力自生自灭。为了不把病气传给主子们,一旦发现便会被安置到安乐堂。 半梦半睡的紫雁见此,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慌之色,虽然她的身子根本没什么力气,却还是踉踉跄跄地站直了身子,冲着来人道:“我没病。” 安乐堂的宫女们见她这副病怏怏的样子,不由分说,两个人同时上前架起了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宝珍站在门外,看到被夹持着的紫雁全身发抖,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一颤。她走上前去,伸出手,紫雁双手握住了它,含着哭音道:“宝珍,我完了。” 宝珍听罢,立马摇了摇头,安慰她道:“不,你会好的,一定会好的,别担心。” 宫女们见她们拉拉扯扯的,不免露出气恼之色,啐道:“居然还敢磨蹭?我看你们是想讨打了!”说完,那宫女便使劲儿扭住紫雁的胳膊,还不忘向宝珍的身上踢了一脚。
紫雁痛苦地呻吟了一声,随即便被那两个又高又大的宫女,连拉带拽地拖出了院子。 宝珍跌坐在地上,浑身气得微微发抖,片刻,同屋的春双和巧儿,轻轻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道:“先进屋吧,要不,该被彩云jiejie她们瞧见了。”须臾,几个临屋的宫女也跑过来瞧瞧,大伙儿一见,紫雁那空落落的床位,心里顿时先冷了起来。 安乐堂是什么地方,凡是进去的人,最后,没几个能活着回来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紫雁这次肯定是凶多吉少了。终于开始有人忍不住,小声道:“唉,在这样下去,估计咱们最后不是累死就是病死。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吃不饱睡不好,还得任由那些宫女们的欺负。” 被她这么一说,屋中气氛顿时变得悲伤起来,两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偷偷抹起了眼泪。 这会,宝珍没有哭,现在还不是她哭的时候。眼下的生活,已经让她完全寒了心。虽然,她早抱定了默默忍受的原则,一心想着只要能平安度日,挨到届满回家,自己就知足了。可是,如今看来,她原先的想法几乎成了个荒唐的笑话。刚刚紫雁临走时那般绝望失措的模样,让她焉地悟到了自己是多么的天真了。 这里是皇宫,你想要平安,也要看别人肯不肯给你这份安宁。身为奴婢,自然是落叶柳絮随风摆,又有什么资格和这偌大的紫禁城说一个“不”字。想到这里,宝珍不禁暗自咬紧了牙关:没错,我是没有资格说不,但是,我可以去争,可以去谋。 不知为何,宝珍突然一下子从炕上站了起来,挺着胸,双眼直直盯着窗外露出来的那一小片天。虽只有片刻,却好似想明白了一切,此时此地,自己已经再没有其他选择。须臾,外面传来了节奏一慢一快的打更声,紧跟着窗外灰沉沉的云团,渐渐地泛出一片淡淡的金光。 PS:请多多支持~~(*^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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