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阔别的故乡 (第2/2页)

看得出，父母是合葬在一起的。

    父母是什么时候离开人世的？看立碑日期，正是她跳河的那年那月那日！

    难道，父母是因为她而离开了这个世界，也相继离开了这个世界？

    董晚霞不敢多想下去，她面对着坟墓，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晚霞，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涂石程的一声喊声，差点把董晚霞的胆给吓破了。

    董晚霞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蹲下身子，装着在地上寻找什么。

    “你是在寻雁蘑菇？”涂石程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董晚霞这时也正想告诉涂石程自己是在寻找雁蘑菇。

    “我最喜欢吃新鲜的雁蘑菇了，每每到了这个季节，我都要回来采摘一回雁蘑菇。”涂石程在董晚霞的身边，蹲下了身子。

    “你知道雁蘑菇的来历吗？”董晚霞没话找话地问涂石程。

    “大雁南飞，才有雁蘑菇。我当然知道了。”涂石程笑道。

    “你家的环境真美！”董晚霞站起来，看着那一片废墟的家，感慨道。

    “等有空，你带我去你家看看，好吗？”涂石程拥着董晚霞道。

    董晚霞的心似乎突然停止了跳动！

    如果不是涂石程偷偷把嘴凑过来吻她，她也许就会这样跟雕塑一样，永远也不能动弹了。

    她挣脱了涂石程，笑道：“我家呀，跟对面那废墟一样了，我的父母都过了，我不想再回到那个伤心之地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涂石程见董晚霞抬头望天的样子，他马上道歉起来。

    今天，涂石程家里请来了村上有名的厨师董超。董超听说涂石程的女人姓董，便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董晚霞。

    按辈分，董晚霞应该叫他为堂爷爷。马山凹姓董的，其实是一家人，代代几乎都是单传，所以，到了董晚霞的祖辈，才有了三兄弟，董超是排在大房的，董晚霞的父亲是排在第二房的。第三房早就没后人了。

    面对手提菜刀的董超，董晚霞真的好想喊董超一声爷爷，可是，她不能接受董超的火眼金睛。他五十多岁了，精神矍铄，身板硬朗，声音洪亮。

    董超看了一眼董晚霞后，正要去厨房弄饭菜，却突然又杀了回来，站在董晚霞面前，盯着董晚霞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看得董晚霞心里直发毛。

    她担心这个堂爷爷真能认出她来。她只假装害羞，低下了头。

    “唉！”董晚霞听得董超一声长叹，她的心里比刀割还难受。真是亲人近在咫尺，却不敢相认！

    涂石程家的堂屋里，人渐渐又多起来了。董晚霞站在涂石程的身边，她将涂石程的手抓得紧紧的，涂石程本来要去迎接村子里的人，可是，每每都被董晚霞拽住了。

    快中午的时候，骄阳似火，屋子里光线也格外好。涂石程都要向进来的人一一弯腰，点头微笑，董晚霞也跟着涂石程弯腰点头。

    坐在进门的那个男人，叫曾驼子，他已经老得不成样子了。他嘴上叼着涂石程发给他的香烟，眼睛半睁半闭，像要睡觉的样子。这个男人是董晚霞大学毕业后，媒人说的第一个对象。那时候，曾驮子家里很富裕，因为他的父亲是大队长，有人给曾驼子说媒，要把董晚霞嫁给他，没想到，曾驼子竟然在村里上窜下跳，闹着坚决不娶董晚霞做老婆，弄得董晚霞一家人半个月时间不敢出家门。

    “啊呀呀，石头……又又又……有有有……老老老婆了……”

    董晚霞一听外面的结结巴巴的破铜锣声，就知道是村里的口吃佬独眼龙常三。她心里揪紧了一把，独眼龙这家伙的眼力非常特别，他虽然只有一只眼睛，但是，他白天可以拿着弹弓射下天上的飞鸟，晚上可以借着月光掏鸟窝。独眼龙，是说给她的第二个对象，这家伙真牛，那时候，他跟媒人说，如果董晚霞愿意嫁给他，就拿三万元钱作他的精神损失费。

    董晚霞一想起这事，心里就呕气。看看看，这家伙脚还没有跨进门，他那只眼睛又像探照灯一样射了过来。

    你独眼龙的眼睛再厉害，你又能看出点什么吗？你只不过是要在老娘身上沾点便宜罢了！

    接着，刘瘸子、李麻子先后也来了，这些人都是董晚霞当年的说媒对象。

    董晚霞看到这些当年拒婚的家伙，她不但不害怕他们认出来，反倒向他们抛去妩媚挑逗的眼神，弄得那些家伙面红耳赤，个个耷拉着头。

    春花、桃花、梨花，你们怎么一个也没来？今天我不必巴结讨好你们了！你们如果谁有难处，我愿意帮帮你们。

    黑牛、铁蛋、缺牙子，你们是不怕了，你们来呀，看看我有多漂亮！今天你不怕我在你们面前横冲直撞才怪！

    怎么跟乡下人一般见识？董晚霞觉得自己刚才刹那间的小心眼，实在不是一个博士的胸怀。

    董晚霞只觉得她的脸上，满脸都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