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牵马人 (第1/1页)
壮汉的脖子,被突如其来的拉扯,带得不自觉地向后仰头。身体的重心因此不稳,使他刚想站起来的腿脚,又顷刻跪了回去,双掌也跟着撑了地。 这原本只是一个身体防止摔倒的本能动作,但那壮汉力气太大,竟差点将刘二从马背上拉扯下来。 刘二刚刚稳住身形,便怒火中烧地解下腰间的马鞭,毫不留情地朝地上趴跪的壮汉抽去。 “啪啪……”声响,不过才几下,那壮汉周身已经又多出了数道血痕。 刘戎早已看不过眼,此时冲上前去,一把抓住刘二的鞭子,仰头怒视马背上的人,“你有什么毛病?你没看见他刚才不是故意的,是你先拉扯他,他才站不稳的!” 闻言,刘二眼睛都红了。他低下头,冲刘戎喷洒酒气,“你才有毛病!我管教奴隶,干你屁事!你小子给我听着,这是我的奴隶,不是你的!我的事,还轮不着你来管!”说着,猛然发力,将鞭子从刘戎手中抽了出来,然后宣誓主权般,拉动手中的铁链,拽起地上的奴隶,策马踱开几步,眉头忽然又舒展开,表情慵懒地望向刘戎。 “啊,我差点忘了,父王叫我给你找一个牵马人。你该有十六了吧?居然还不会骑马?冒昧问一句,你断奶没?” 此话一出,周围凡是刘二的兵,都放肆地嘲笑起刘戎来。 刘戎甚至能够感受到,壮汉投向自己的目光,利如闪电,又转瞬即逝。 刘二托腮思量了一会儿,突然笑得挺诡异,“我想到一个人,让他给你牵马,再合适不过。”说完,看向他的兵,目光搜寻,“他在哪儿?” 其中一个兵答:“还醉着呢,没醒。”说着,扬手一指,“在那!” 刘戎顺着那兵卒指去的方向,远远看到种满樟树林的山坡上,躺倒着一个人。 片刻之后,此人被两个兵卒箍住腋下,连拖带扛地弄来刘戎跟前。 他才刚到,刘戎便闻到他身上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味。 被人架来时,他头颅还歪着,像是根本没有意识。 那两个士兵对他也不客气,随手便将他扔在了地上。 落地时,其脸朝下,身体激起道路上厚厚一层土灰。 如此大动静,他也只是缓缓翻了个身,重新恢复成仰躺的姿势,不一会儿,呼噜声又此起彼伏地打了起来。 刘二第一个看不下去。 他挥动马鞭,指着身边的兵卒道:“把这个废物给我叫起来!” 兵卒依言,也只是用脚踢,嘴里大声嚷嚷,“快起来!二少主叫你呢!” 喊了半天,此人连眼皮子都不动一下,像是完全死了,除了那震天的呼噜声,证明他还活着。 刘二本就没有多少耐性,此刻干脆自己策马走到这人面前,拔开手中的酒囊塞子,对准他的鼻孔,尽数将酒倒在了此人脸上。 刚开始,他也只是扬了扬眉毛,动了动嘴唇,但很快就被越来越多,倾泻而下的酒水给呛到了。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双眸却混沌不堪,意识迷蒙,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终于醒了哈?废物一个!浪费了我的好酒!” 刘二坐在马上,嫌弃地看向地面上之人,又同样抛了一个卫生眼给不远处的刘戎,“人已经交给你了,剩下的,自己解决!” 他朝刘戎说完这番话,转而朗声对周围兵卒道:“我们走!”之后拉动手中的铁链,逼迫那壮汉奴隶跟着他,率先而行。 周围的兵士也都纷纷开始整理装备,跟随着刘二的背影,缓步离开。 刘戎别无他法,只好又重新看向地上那不甚清醒的大老爷们。 “恕我直言,您麻烦大了……” 刘戎忽闻身旁有人讲话,扭头一瞧,居然是刚才架这人来的两个老兵。 此时,他们正一脸同情地瞅着自己。 “怎么了?”刘戎不甚理解,用眼神问人。 一个老兵瞥眼坐在地上正在捏鼻梁的男人,神秘兮兮道:“他是衰神!”
“嗯?”刘戎挑眉,“此话怎讲?” 另一个老兵压低声音,同刘戎咬耳朵,“以前跟他组队的人都死了,无一例外。” “打仗嘛,死人很正常啊,有什么问题?”刘戎仍旧不懂。 “为何就他一个人活下来?每次都是?”那老兵意味深长地看着刘戎,“我听说他以前最高做到牙门将军,如今却只是个挂名的司马。” “因为他衰,所以一直被降级。”前面那个兵道,“我以前在乡下听人说,他这种人,八字太硬,会克死身边所有人。” “哼,你还信那鬼玩意?”另一个兵插嘴,“你杀过的人少说也有小几十了吧?命上说你这辈子是屠夫?” 兵卒说完,耐人寻味地望一眼刘戎,拿起自己的盾牌和长戟,跟进刘二的行军队伍中去。 另一个也想走,被刘戎一把拉住,“嘿,兄弟,麻烦您给帮个忙。有个叫谢瑜的军医,我不知道他是哪个营的,您能帮我找找吗?” 那兵应了句,“谢军医我认识。我帮您找他过来。”说完,一溜烟跑了。 刘戎不是古人,当然不迷信。她也清楚,刘二叫这么一人儿给自己牵马,摆明了是想咒自己早点死! 但她还是很在意刚才兵卒说的那番话。 “为何就他一个人活下来了?每次都是?” 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刘戎慢慢蹲下去,瞅着面前这人。 唉……他靠不靠谱,好像自己都没得选择…… 刘戎思索间,不禁观察起面前的男人来。只见他曲腿而坐,一手扶额,一手捏着鼻梁,手肘撑在大腿上,纹丝不动,一副还没醒酒的模样。 他不说话,刘戎也沉默着。四周的甲士都在忙碌,纷纷拿起自己的装备,准备离开。只有道路一旁的刘戎和他,无所事事,诡异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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