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乱花渐欲迷人眼 (第2/2页)
,根基已厚,令皇帝已生了忌惮之心? 他直挺挺地躺在那里,皇帝那皮里阳秋的简慢口吻令他遍体冷汗涔涔,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唯有一件事是清晰的——自己已被皇帝惦记上了。他若知趣,就该立即悄无声息地退隐乡野,或许还能保得全家周全。 于是,他便成了“瘫子”,终身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而且,他还让绿营兵将延熙堂掘地三尺,挖出了那只装着曾家绝大部分家产的螺甸小柜。层层的机括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朱漆描金的匣子,里面装着数万银票。 当他诚惶诚恐地将那只匣子交到皇帝手中,凝重肃穆地说,愿意将家产全部捐出赈济灾民时,他明显感觉到皇帝的面部线条松驰了下来。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能臣贤臣,在于国于民无愧于心之余,他当然还要自保。 阿离一直默然倾听着,脸上神色端凝。 “可是,难道父亲以后真的要在床上躺一辈子?太可怕了……” “那……也不至于,毕竟天高皇帝远,过一两年就没人记得我这糟老头子了,不过眼下谨慎些总没坏处。” 曾雪槐停下来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继续低声道:“这事你知道了倒没什么打紧,我是放心的,只别跟你姐妹们说就是了,庄上人多嘴杂,难免生事。” 阿离只觉得胸口堵得慌,长长地吸了口气,轻声道:“知道了。” 父女两个一个躺,一个坐,相顾无言。 阿离低了半日头,终于喃喃自语道:“我总觉得……圣上对大哥,有些怪怪的,父亲不觉得么?”
“你也看出来了?那看来不是我自己多心了”,曾雪槐侧脸看着阿离,沉声道:“圣上不准你大哥去参加会试,他若是存心想让我曾家从此一崛不振,不想看见你大哥扬名天下,这倒也对;可怎么会又让你大哥进京催款呢?他身上又无官职,一个布衣小民,如何能担此大任?为父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阿离心中也一直有此疑问。 她刚才听父亲讲完,有一瞬间甚至想,会不会是皇帝故意将品南这个曾家长子支走,在路上把他谋害了呢?毕竟品南夺过童生试的案首,才气初露,皇帝若真的想打压曾家,还能容得这么优秀的儿子以后头角峥嵘么?” 可她随即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曾家现在已经什么都不是了,皇帝要想处置他家里的人,还不是闲闲的使个眼色就好了,何须费这个周章? 而且,她分明感觉到,皇帝是喜欢品南的,那眼神骗不了人。难道是爱才?可要是爱才,又为何不让他去赴试? 这犹如“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让阿离想得头痛不已。显然曾雪槐也同样有这些困惑。 阿离心中疑窦丛生,真想知道品南此时怎样了,在京中会不会一切顺利。 由不得又想起四姨娘留下的那封信,那封无字天书。这两者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四姨娘在辞世前反复提醒过她,一定要等当今天子登了基才可把信交给曾雪槐,可那信上一张白纸只字没有,扑朔迷离,就象在打哑迷。 她干嘛不痛痛快快把想说的话写出来呢?还是说另有什么隐情? 莫名地忽然又想到罗纤云…… 门口有人探头,阿离忙问:“是谁在那里?” 却见雅娘轻轻推开门,先伸进来一个小脑袋向屋里看了看,这才笑眯眯地闪身进来,道:“我还以为父亲睡了,吓得我不敢进来。” 阿离见她双手背在身后,神色略有些忸怩,便笑道:“小妮子藏着什么狗不识的好东西呢?这是来给父亲献宝来了吧?” 雅娘的嘴角向上牵了牵,小脸微红,含笑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着父亲见天在床上躺着,一定乏得很,这里东西又有限,不象原先在家里那样诸事便宜,昨天我朝庄头娘子要了小半袋子秫秸,又裁了我一件旧衣裳,刚刚做成了一个靠枕,给父亲垫腰……” 一边说,便从身后将一个半新不旧的大靠枕拿了出来,不好意思地递到阿离手上。 阿离望着手里的抱枕,再低头瞅瞅八岁的meimei,心里热呼呼的,连忙将靠枕放在曾雪槐的后腰抵住,欣慰地向曾雪槐笑道:“父亲,您有这些懂事的儿女,便是吃些苦又算得了什么?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总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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