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重聘 (第1/1页)
大雪连着下了五天,直到第六天才停,化开云层的天,出现了久违的太阳。白晃晃的光线照下来,有点炫目,却没有多少温度。阵阵饱含深冬气息的风刮来,逼着人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郝振南是在那天早上赶回到豫京,不过先他一步到郝府的,是阳骆承下聘的队伍。 下聘的队伍排场很大,浩浩荡荡,非常的隆重,比当初归羽国皇帝元君徽册封皇后时,有过之无不及。鞭炮阵阵,鼓乐从皇宫一直奏乐到郝府的大门口,搞得皇城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是惹来成片的围观。 聘礼装了整整六大箱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很多人,一辈子也没见过那么多的珠宝首饰,完全可用穷奢极侈四个字来形容。如此看来,阳骆承对她郝京妍还真是不薄,虽然用的不是自己的东西,而是元君徽在位时留下的物品。 无奈的冷笑,把别人的东西为自己所用,这本来就是他最擅长的手段。 然而,这场至少在当时,不被世人所认可的婚姻,势必将引来前仆后继的是是非非。 首先,混乱的是郝府。以一个妇女为首的七八个人,气势汹汹的从郝府里走出,把下聘的队伍挡在了郝家的大门口。妇人身子有些虚弱,由丫鬟搀扶着。大约三十多岁,面容上除了袒露的少许病态,风姿依旧可辨,想当年,也是个风华的美人。她,便是郝京妍的母亲,先帝的meimei元楚嬅。 “谁也不许踏进郝家大门一步。”元楚嬅看了遍下聘的队伍,大红的颜色很是耀眼,她神色里有怒气,大声说道。 而郝京妍和方士均,则是紧跟在其后,一同站在了郝府大门的外侧。 先来说说元楚嬅和郝京妍母女二人,同样都有着出众的五官,但细看之下,其实郝京妍和元楚嬅的长相并不太相似。脸型、眼睛、鼻子、嘴巴,轮廓上都有所差异。都说女儿像父亲,别人说她长得更像郝振南一点。真的像吗?郝京妍并不那么觉得。 但倘若,不像自己的母亲,又不像自己的父亲,那她会像谁?郝京妍偶尔的胡思乱想,总是在没有任何结果的情况下结束。 那一战之后,阳骆承没有再添加其他的杀戮,还对豫京的百姓进行了安抚,同时下诏,从今往后,每年的赋税减免一半。郝京妍明白,阳骆承这是在收买人心,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平时不起眼的力量,一旦聚起来,便有可能撼动天地。 只不过,对于老百姓来说,谁做皇帝应该没多大的区别。元君徽在位时,因为贪图于自己的享乐,全然不体恤子民艰困的生活,不断地提税,百姓中多有怨言,只是敢怒不敢言。或许在某些人心中,还高兴换了个皇帝。 宫里面的情况,除了作为人质的妃嫔和小主们被软禁,没了往昔锦衣玉食的生活,其他威胁不大的宫人,一切照旧。不少宫人因捡回了一条命,感恩戴德,心一下子就转向了阳骆承。 而在整件事件里,最关键的人物,原归羽国皇帝元君徽,生死不知,下落不明。郝京妍那日没问阳骆承,她不是忘记了,是不敢问。她怕要是元君徽还生还着,她的一句话,可能会截断他的活路。事后,她一直在派人暗中查找,宫里宫外都找了很多遍,迄今为止,仍没有任何消息。 郝京妍有想过,元君徽已经落入了阳骆承手中,他是那么精明的人,不可能算漏这么重要的一个人。但抓了元君徽,阳骆承无非会做两件事。一,元君徽膝下没有可继位的皇子,杀了元君徽斩草除根,也断了其他想要复国人的心;二,用元君徽的性命一同要挟郝家。假如是这样,他有什么必要隐瞒?反复想了很久,在这件事上,郝京妍还是想不明白。 可郝京妍,又如何能想得到,深谋远虑的阳骆承,早就把元君徽当作了他下一步棋的棋子。把一个人的利用价值发挥到极致,那也是他最为擅长的事。 另外有一件事,郝京妍也想不通。阳骆承为何执意要她做皇后?她和他,她确定是第一次见面,而他,看起来也不像那种肤浅的人。没目的的事,他不太可能会做。郝京妍记得阳骆承说过,是因为有个人相信她。确实如此?还是另有所图?而他口中所谓的人,又是谁? 虽然郝京妍心中,还存有很多解不开的疑惑。但大战后的豫京,却是慢慢恢复了平静。粗看之下,仿佛之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明明是侵略者,到最后,却是人力民心双收。抛开立场,和她即将要面临的处境,郝京妍真是越发佩服那个男人。 今日来郝家下聘的队伍,就有不少熟面孔,之前都是皇宫里的宫人。不同的是,几天前伺候的主子是元君徽,现在则是在为阳骆承卖命。因为多数人都认识元楚嬅,被她大呵一声后,一时间不敢再往前走,整条队伍就停在了郝家的大门口。 “娘,大夫说你身子受不了寒,外面风大,你先回房。这里的事,我来处理。”雪是停了,不过天气比下雪的时候更冷。元楚嬅的身子一向不好,这事又不知道会折腾到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郝京妍担心。她一边说,她一边伸出手,想要去搀扶羸弱的母亲,可手到半空,停滞了片刻,终又放了下来。 从小,郝京妍就和她的母亲一直不亲,两人间的对话,还比不上一个伺候元楚嬅的丫鬟多。小的时候,郝京妍以为,是她哪里做的不好,所以母亲才会不怎么喜欢她。所以,她在所有的方面,都比其他的小孩更加努力,尽量做到最好,仅为了得到母亲对她的笑容与关切。不过,结果仍是一样。无论她做什么,母亲都看不顺眼。 再稍大一点,她开始懂事,也明白了一些人情事理。一次无意中,她在母亲眼里,看到了她对她的冷漠,更或者,还掺杂着一点其他的因素在里面。是厌恶,还是恨?郝京妍不确定。而且,她也无法理解,一个母亲有什么理由去憎恶自己的孩子? 她问过他的父亲,为什么母亲好像不太喜欢她?父亲一手抱起她,用另一只宽厚的手轻柔了下的头发,宠溺的说,‘怎么会?有哪个做父母的,不疼爱自己的子女。’之后,她便没再问。 因为那次,在她向父亲问那个问题的时候,郝京妍看到父亲的眼底深处,划过一道剧烈的波澜,很楚痛的那种。肯定有隐衷,她知道父亲和母亲,对她隐瞒了什么。但父亲不说,一定有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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