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远道 (第1/1页)
这一曲激荡胸襟,直听的人热血沸腾,饶是何梦锦心思一向沉稳,也因这鼓声,因贺兰诗的舞步而浑身充满了热血,直恨不得横刀立马,长枪一指,驰骋沙场。 不仅是她,在场的所有人此刻的神色,都是如此。 舞罢,鼓罢,贺兰齐和赵小侯爷的招式罢。 所有的一切都配合的天衣无缝。 在所有人还在回味那惊艳的舞蹈时候,贺兰诗已经随手将鼓槌递给了身后跟过来收拾场子的丫鬟,她也顾不得擦额角沁出的汗水,鼓着腮帮子,对着贺兰瑞撒娇道:“父王,儿臣跳的如何?父王可喜欢?” 她本是娇俏的性子,因着这一声甜甜的父王,而显得越发活脱可爱。 十五六岁的贺兰诗,此刻站在中庭,便是犹如一朵耀眼夺目的金色曼陀罗花,满院子的华光,被她占去了大半。 “诗儿跳的舞,自然是惊为天人,父王哪里会有不喜欢的道理。”贺兰瑞将手中执着的酒杯举起,就着唇角喝下,眼底的笑意盈盈。 而何梦锦却是知道,在所有人被郡主别出心裁的战鼓舞吸引了注意力时候,她分了些神放到了场中,在郡主舞至高潮时候,高座上的贺兰瑞表情虽是自然,但手中的酒杯却是一个不擦,杯中的酒早已被他洒了出来。 但他此刻,仍旧不动声色的将没有空着的杯子饮下。 是不想让人看出他那一刹那的失神与伤怀吗? 何梦锦再次瞥眼看了已经行至贺兰瑞身旁,就着左手边的位置坐下的贺兰诗,心底感叹。 其实,贺兰诗有五分像苏夫人呢。 当她翩然起舞的一瞬,贺兰瑞是不是从她身上,看到了那人的零星半点的影子?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微微的感叹了一下,何梦锦随即将注意力又全部放到了宴席上。 许是贺兰诗出于替何梦锦少受到些目光关注考虑,整个宴席,她都没有看向何梦锦一眼。 后面的歌舞升平,一个个节目,依次上演,何梦锦却无心歌舞,因为,贺兰珏一直没有出现。 这样的日子,他没有来。 不知为什么,心竟然生出两分失落,心绪有些自己掌控不住的烦闷,恍然有种要脱离自己束缚的情绪就要破土而出,这种感觉十分不好。 何梦锦暗想应是自己今晚上喝多了,虽然事前已经服下了解酒的药,兴许仍不可避免醉了。 于是,她跟左右前后的几人道了声抱歉,便寻了个借口离席,想出去走走,透透气,顺道找回不知道跑去哪里的何昕。 今日的宾客众多,在这外三进院落,王府的守卫很是宽松,见何梦锦自庭院走出,也并未盘查,只点头行礼放行。 问了一个随侍的丫鬟,才知道何昕跟着今日来宴席其他小公子们去了内园玩耍,此时正玩的兴起,她去了反倒坏了一帮毛头小子的兴致,所以也就不打算将他缉拿归案。 屏退了丫鬟,借着月色与凉风习习,她想独自走走,散散心,可是本就没有方位感,且还是第一次来这王府,于是乎,七拐八拐,她就晕了,再转不回之前酒席的院落。 要命的是,这里的侍卫都穿清一色的衣服,看不出是内苑外院,而且,她也没好意思问路。 就这样,由着步子,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就见一座院子,很是特别。 说它特别,不是因为建造,以何梦锦的角度尚且看不到院子里面,它的特别之处在于,今夜,王爷寿宴,整个贺兰王府都是张灯结彩,四下里明晃晃的灯笼足以让何梦锦耀的找不到北。 而此处,灯光安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喜庆,这样一来,便是跟何梦锦一路行来看到的王府反差太大,所以她才会觉得特别。 虽然明白这是在王府,她不能没有忌讳与小心,但见着门口并无禁忌的封条,且还没有一个看守,好奇心登时上占据了优势。 她便也不再多想,走了近前。 行至院门下,才看到门上,提携着两个大气俊秀的字体,远道。 远道? 何梦锦努力搜索了一番脑海,丝毫没有关于贺兰王府有某处庭院是远道的,而且,这般特别的名字,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么? 她了解的最多的,是关于贺兰珏的娘亲,李夫人生前所居住的万芙园。
据悉,李夫人最喜欢的是芙蓉,为此,贺兰瑞不惜重金,万里从京都,南晋,乃至秦唐运抵各个品种的芙蓉,栽种在她所居住的院子,并提名万芙园。 此事还一度沦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有说广平王被美色所迷,奢侈颓靡,有说王爷痴情,对李夫人情深缱绻。 这远道院子,还从未有听说过,在迈步进门的时候,何梦锦还在想,应该是座荒废了的别院吧,不然也不可能冷清如此。 但在,她步子迈了进去,方放眼,凭借有几分明晃晃的月色,看清眼前的景物时,才觉得自己错了。 除了依水而建的一座凉亭,入目的,便只有芙蓉。 满池的翠盖,在月色的掩映下,随着夏夜的风,摇曳起舞,似是低吟一段风干了的水墨年华,满卷里,写满了哀凉。 在看到这满园芙蓉的一瞬,何梦锦当即就明白了这园子名为远道的意思。 如果她猜的不错,这园子本该就是万芙园,因着李夫人去了,才会被那个痴情的王爷改了名。 远道,何梦锦忍不住轻声叹道:“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于广平王,有李夫人的地方,才是家,才是归宿,她都不再了,这天下,无论哪里,他都是那个无处可寻伊的游子。 想到这里,何梦锦突然一怔,警惕性的四下一打量。 果然,在不远处看到雕刻着芙蓉花的玉兰杆侧,看到了那人的身影。 依然从容高雅的坐在那里,他以腕支颍,就那么淡淡的看着何梦锦,目光里,并无半分波澜。 何梦锦按耐住这一刹那几乎被惊到的心绪。 她就说,对于广平王这般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连个守卫都没有,如今,让她轻而易举的进了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园子里有人,屏退了守卫。 所以她才那么一看,果然是。 宴席上遍寻他不着,却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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