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花痴 (第1/1页)
那少年,不,也不算是少年,比颜季和看着大了几岁,以王婆子的眼力,估计这人应该是十六、七岁的样子。 那人唇角轻抿,微微上挑的眉目暗含春情。这样一个人生来就是就是令人瞩目的,别说此时此刻就他一个人,即便在人群中,也会成为闪亮的焦点。 若说沈攸是天山的雪莲,美则美矣,却只能远观不可近瞧。正如沈相公给人温文尔雅,实则冷心冷肺,唯有在他心里有所存在的人才能让他在乎,其他人不过是与那路边上随处可见的杂草一般无二。 而眼前这个人,真若要寻一样物是形容,就是那琉璃睡莲盏,闪耀地让人离不开眼睛,然叶薄脆弱,稍微一用力,就会不小心掐断。 这样一个人,王婆子见自家姑娘把对方咬出一口牙印,还搂着人脖子不放,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不该晃神,若非如此,又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姑娘跑到别处来。 沈妙容在王婆子来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她眨巴着小眼神,盯着那白皙地仿佛可以看到缕缕红丝的皮肤,自动自发地错开那显目的牙印。 这人真是好看! “你流口水了。”声音清清冷冷的,就像夏日里的冰饮,让人透彻心扉。 小娘子胡乱擦了擦嘴角,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又抬头盯着那人的脸发呆。 “徐美人?” 带着憬哥儿玩了一阵,实在觉得抱不动的颜季和返回去发现不见了沈家小娘子和王婆子,问了下人寻了过来,没想到会看见这个人。 因为意外,他下意思地喊了出来。 沈妙容好奇地看着抱着自己的人:“你叫徐美人吗?那我叫你美人哥哥好不好。”小娘子对于一切美的事物都偏心喜爱,只她的起点高于常人,日日看着的是沈相公那张脸,除此以外甚少有人能入了她的眼。 嗯,眼下是又多了一个人。 被称为徐美人的徐嗣徽,凉凉地朝颜季和看去。 “颜~病猫。” 颜季和脸色涨红,此时的他还不是徐嗣徽得对手,以往的几次交往也没有在打嘴仗上赢过对方。徐美人这个称呼,一直在相近的同龄人中流传,只是谁也不会傻傻地跑到徐嗣徽本人面前说起。以前有过胆大的人,但往往当天就被人修理了一顿,偏还无处诉说冤枉,只能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他不过是没想到会见到这个人,一时惊讶脱口而出罢了,竟是……正如徐嗣徽对徐美人的不喜,颜病猫也是颜季和的痛脚。 常言道虎父无犬子,颜季和和徐嗣徽的初见,就是他病怏怏地被人一推就倒的瞬间。那简直是颜季和十岁生涯中最大的黑历史,却不想被徐嗣徽看了个正着,还记住了。 徐嗣徽眯了眯眼睛,抬头去看天边的浮云。 “阿香。”沈憬瞪着大眼不高兴地看着自家jiejie被别的人抱到怀里而没有注意到自己,也不管此时还在颜季和的怀里,就往前扑去。 颜季和唬了一跳,顾不上恼羞成怒,连忙把人抱好往地上放。 一站好,小郎君就啪嗒啪嗒地往徐嗣徽那里跑去。 沈妙容颦眉不悦,食指伸出指着小郎君道:“站住,不许跑。” “阿香。”憬哥儿委屈地瘪着嘴,继而用恨恨的眼神瞪了徐嗣徽一眼。 徐嗣徽眼角微扬,轻轻一笑,也跟着把怀中的人往地上一放。 说来今日真是有些出门不利。本应不喜在前面应付那些人,才避到园子里,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赏景,却是被突如其来闯过来的小娘子惊扰了平静。 小娘子熟稔地往他身上攀爬,徐嗣徽莫名地心软,这不像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人抱到怀里,随后就是脸上被咬了一口。就是到了现在,那点湿润还在。 他或许不知道其他人是谁,但作为柳松言最小的关门弟子,师兄口中常常提起的“阿香”却是知道的。 他实在没有想到与沈妙容的第一面会是在这种有些乌龙的情况下。 徐嗣徽只能摸摸鼻子认了个倒霉,不予计较也无法同一个小孩计较,甩了袖子趁机就从另一边离开。 正被憬哥儿抱住的沈妙容并未注意到美人已离去。 前院的寿宴即将开始,再如何简办,柳松言也不能穿着简单的便服就去应客,还需要去换一身隆重的装束。 沈攸欲离开。 小娘子从出生到现在几乎就是长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现在这么猛地一离开,即便是到了恩师的府中,他仍是无法放心。 “玉池。”柳松言叫住弟子。 沈攸顿足:“恩师。” “你随我去书房。”柳松言说罢就先一步离开,只看他脸色似有不悦。 沈攸怔愣。 还未离去的柳大老爷低声说道:“小师弟来了,似乎说了什么事情让父亲不喜。要不是客人来了,之前都要摔了最钟爱的‘生春红’。” 柳松言这一生弟子无数,能被看做入室弟子的唯有三人。十年前,沈攸被收入门下,而七年前收下最小的弟子后,就曾言这是关门弟子,往后不再收徒。若说收下沈攸是世家之间的默契,而小徒弟则是真正的见猎心喜。
‘生春红’是柳松言最引以为傲的一块端砚,用了十五年了,平日是其他人碰也不许碰一下,今日差一点都要摔了。 可见是真正的生气。 倒不知这小师弟是做了什么事情让恩师这般盛怒,沈攸皱了皱眉,朝柳大老爷点了点头,走出去叫了柳府下人去园子里找人,这才直接去了书房那边。 沈攸来迟了一步。 徐嗣徽跪在院中,书房的门紧闭着。 “师兄。” 沈攸嗯了一声,走到门前推了推,门开了。 “恩师。” 柳松言站在窗棂边上,透着细窗纱朝外看去。 模模糊糊,不甚分明,只能看出个轮廓大概。 沈攸微一挑眉,从背后关上房门。 柳松言不悦地说道:“你怎么就进来了?” 沈攸恭敬地说道:“不是恩师让玉池进来的嘛。” “你……”柳松言轻哼,背过身去瞧瞧打开窗户的缝隙。 脸色更加苍白了。 本来就毫无血色的人,现在仿佛要与那雪地融合在一处了。 “没想到小师弟的身子还算是不错,地上透寒,他穿的竟然也不多……” “行了,行了。”柳松言果然无法忍心,一甩袖子微怒道:“去把他叫进来吧。” 沈攸眼底浮现一缕笑意,开门出去。 过了一会儿,冻得有些僵硬的徐嗣徽跟在他的身后进来。 “恩师。”徐嗣徽看到背对着他站着的柳松言,嘴唇张张合合,神情痛苦而又坚定,砰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沈攸面无表情地看着,并不出声。 最先忍受不住得,仍旧是那个被三个弟子吃得死死的柳松言。 他转过身来,喟叹道:“你……这又是何必呢。” 徐嗣徽默言,只磕得砰砰作响。 …… 憬哥儿撩开帘子好奇地朝外看去,小娘子却一反常态,盘腿坐在沈攸的怀里,鼓着脸颊肯定地说道:“父亲,你是不是不高兴。” 沈攸收回心神,轻轻一笑:“父亲没有不高兴。” “是吗?” “是。”只是可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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