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赏花宴(二) (第2/2页)
一来是好奇。二来么,真要是宫里哪个人来了,当着那么多人,自己大体上的规矩还要的。 却说坐大花厅廊上的那些命妇,见安王妃忽领了一帮往门口迎去,都忙站起来,各自咬耳朵猜测来者何人,能闹出这样的的响动。 在众人的引颈眺望中,安王妃亲热地携着一个女冠,进了垂花门。 “我不过是一邀,万没料到仙长竟这般给脸!” “王妃替百姓谋福,贫道也想尽尽心。”说着,又袖中摸出一叠票,“这里是十万贯,算是贫道一点心意。” 她话音一落,四下登时一片悄静。 那些命妇本还在猜度她的身份,这会只顾盯着她手睥票看了。个个心里都惊呼,这谁呀,一出就是十万贯。 连山素知宋希微是个直来直往的人,她说给便大大方方的接了下来,转手交给仆姑,“拿去帐房。”尔后再向宋希微道:“仙长既然来了,就赏脸喝两口清茶吧。” 宋希微蹙眉看了一圈,正待要推辞,江蒲从人后走了上前,“我道是谁,还要咱们王妃娘娘亲自去迎,原来是宋仙长啊。” 见着江蒲,宋希微脸上陡露出孩气的笑,“原来夫人也在啊!” “哎哟,这个姑是哪里的呀!出手真是毫阔,十万贯,都跟皇后娘娘一般了,也不怕皇后恼了,拆她的道观!” 说话的妇人夫家姓饶,本是捐纳出身,倒也任过道府督察之类的官职。 后因女儿经采选嫁进了郡公府,又连生了几个儿,在郡公府颇受待见。娘家便借着郡公府,又再使了些钱,便升做詹事府的少詹事。 这位饶夫人是庄户出身,说话行事少不得带了些土气,京里世家大族摆宴,倒是时常邀她,权当是逗乐的女清客,她自己倒还不觉,只当人家巴结。 在场的皆是三品以上的官眷,对宋希微的身份,皆有耳闻的。只因她素日不大露面,所以才一时没有想起来。 听饶夫人这么一说,好几个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嫂,你当她是谁呢!还拆人家道观!旧年皇后娘娘的幼弟,不过是在岑山洞撒撒了酒疯,就险些掉了脑袋!” 饶氏听得啧舌。“哎哟,那姑甚么来头啊!” “甚么姑不姑的。”一个妇人吓她道:“嫂这话私底下说说便罢,叫人听了去,一家人都要割了舌头呢!岑山洞的仙长。那是世宗皇帝钦封的了尘真人。”
饶氏听说忙捂了嘴,一双惊恐的圆眼睛,取悦了众人。 其中一名妇人。瞅着她的样笑了两声,刻薄道:“天脚下,身份尊贵的多了去了!不比得嫂在州府,也就几个仕宦绅。” 言毕,众人又是一阵轻笑,饶氏却浑然不觉,只跟着傻笑。 不过这个些命妇心下。都是明白的,饶氏的话虽有糙,却是实情,禁宫大内,和岑山洞一般。这还真是有够皇后难堪的了。 饶氏把皇后当天一样看,可这些在京里呆久了的妇人,却都知道,皇后并不得陛下的欢心。再则又没个儿傍身。 因此上,皇后的位置未必就稳当了。 这一回,不仅叫岑山洞当众打了个嘴巴,娘家又不给她争气,往后的日,只怕是不好过呢! 安王府一场赏花宴办下来。竟凑出了五十余万贯钱。 明泰帝细细地翻看着侄递上来的帐单,那些皇皇亲宗室们还都识趣,一个个算是下了狠刀了割内。只是看到凌家那五千贯,冷笑了两声,吩咐道:“去内库支五千贯钱给皇后娘娘送去,就说朕知道她家里生计艰难。就不用了出了。” “陛下。”冯元一站着没动,还想劝两句。 皇帝却真恼了,眉梢一扬,“怎么,没听明白!” 冯元一心下叹了声,应声退去。 皇后听说岑山洞出了十万贯,心里本就堵得慌了。再听说,自己娘家只出了五千贯,险些没有气背过气去!登时就宣了母亲、嫂进宫。 “五千贯,你们怎么好意思拿出手来!你们就是不顾自己的体面,也要顾顾我呀。这叫陛下听了去,心里又怎么想。” 凌家起自微寒,凌太夫人更是小门小户出身,平身最看重两样,一是钱,二是儿。 在她看来,家里所有的东西,哪怕是一根草,都该是留给儿的。 皇后开口跟家里要了一万五千贯钱,已经痛麻了她半边身。安王府的百花宴,凌夫人本想拿个一万贯出来,太夫人说甚么都不答应!勉强答应出个五千贯,饶是如此,还心痛得险些病了。 听得女儿这般埋怨自己,她忍不住辩道:“皇后娘娘说得轻巧,咱们可是出了两万贯!咱们家里一年的租才多少?这就去了大半了!再说了,宫里贵人们谁不带携着娘家,不说别的,就是延福宫的贵妃,瞧瞧人徐家,户部尚书正二品的大员,不比你大哥空领着一个侯爵,一年到头,统共就那点俸钱。娘娘要好名声,不提携咱们,咱们也不埋怨,娘娘开口跟咱们要钱,咱们一个‘不’字没有的送来了,怎么咱们还有不是了!娘娘也打听打听,谁家的姑娘不是帮着娘家的,咱们也就空图个名声好听,真真是要甚么没甚么的!” 皇后被自己母亲气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喘了好一会,才平稳了气息,“娘亲还有脸同徐家比?咱们家里这几个儿,一个个叫娘亲惯成甚么样了!大哥也就罢了,虽无甚才干,倒也中规中矩。老二天天吃了酒在家打媳妇,京里谁不晓得。关了门打我也就不说了,偏还在外头瞎闹,硬要讨一个歌伎进门。奎小就更糊来,远的不说,那岑山洞是甚么地方,他也敢去闹,你老知不知道,他那一通砸,花了内府三万贯不说,还累得我宋希微面前陪尽了小心!” 皇后越说越是委屈,两道清泪不由得就滚了下来,“咱们家但凡有一个争气的,我也不用这样的苦熬。五千贯,我的娘亲你真是拿得出手!丢人事小,陛下那里我可怎么说?你老要同徐家比,你可知这一回人家出了多少?”说着,比了个手势到凌太夫人面前:“八万贯啊!你老舍得么?” 听到这个数字,凌太夫人抖了抖身,兀自理直气壮地道:“徐家在金陵任了那么多年的内府监造,满天下谁不知道那个肥差,再则徐大人他娘又是先帝的乳母,还不知赏了多少宝贝去呢!咱们家有甚么呀?也就是这几年得了庄,日才好过了些。就是你那些兄弟,虽是偶尔犯混,可京里的弟都是如此的。他们到底是娘娘的亲兄弟,娘娘多向着谁,回护些,谁还能说甚么!” 皇后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家娘亲,想着她素来偏心的利害,冷笑了几声,止了泪道:“是啊,在娘亲眼里他们哪里会有错,纵是错了,也是旁人勾搭坏了。” “娘亲。”凌夫人看她母女俩越说越僵,想着自己还有求于皇后,忍不住说道:“皇后娘娘说的不错,老二和奎小确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了,再闹下去,不仅给皇后娘娘丢份,于他们自己也没无益的呀。” 凌夫人一面说,一面悄悄地扯婆母的衣襟,凌太夫人这才瘪了嘴不做声。 皇后瞅了眼嫂,叹道:“大嫂,有我在家里自是富贵,可咱们也要虑着后才是。咱们家要想成了世家大族,就要好好教导孙,不然这般闹下去,我不在了,谁还给凌家脸面。”皇后说着,不免又伤心落泪。 凌夫人连声应着,踌躇了一回,方才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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