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 (第2/2页)
世隔绝了。 偌大的地牢像一口石棺,寂静无比,慢慢的吞食她的希望,她的生命,想让她成为它的收藏。在漫长的不分昼夜的日子里,她偶尔会对着墙角那一隅的灯火痴痴地看着。难得的带着几分落寞,几分温柔。布满疤痕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腰间的一小块羊脂白玉。那是当时还不被人重视的三公子给她的。 她仍记得当年三公子看她的眼神。那是一种她未曾在别人那里得到的感情——“心疼”。那时的她卑贱如蝼蚁,挨打挨饿,是任何人都可以欺凌的对象。因为从未有人在乎她,怜惜她,所以这眼神成为她后来努力在残酷的训练中生存下来的希望。也因此这玉佩她一直视若珍宝,在那之前还不曾戴过。这也是她除了刀以外唯一带到地牢的东西。她看到了,藤原家衡在看见她戴着玉佩进入地牢时的一阵恍惚。所以她在等。等着他来带她离开。 但她不知道永远也等不到他来带她离开了。永远。 谁也想不到,日日夜夜的期盼,带着炙热得可以灼伤人心的希望,却等来了一杯毒酒。 囚龙石狱中,礼官干瘪的声音令白孝女感到厌倦,似乎有什么在她的喉咙里塞上一把烟灰,让她开始感到不安。 “……今日大婚,普天同庆……” 礼官的声音像一柄长剑直直地刺入心口。 “原来他今天成亲啊”白孝女有些失落地想,“我在奢望什么?我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杀手,而他已经是尊贵的藤原家的族长。”
“……天武弑神功不可没,族长体恤,特赐酒一盏,以示嘉奖——” 抬头看见面前锦缎铺的托盘上静静的放着一把壶一盏杯,在灯火下闪着冷冷的金色。她尽量自然的拿起酒壶斟酒,平素拿惯武器的手竟在微微颤抖。琥珀色的酒面上有烛光跳动着,散发着迷人的香气。那香气像涟漪一般在空气中快速荡漾开,沁入人的心脾,像美人的指尖儿在人的心头上轻轻的划着圈,让人心痒。 端起酒杯,习惯性的扫视四周,却发现有一个面熟的侍从正偷偷的关注着她的动作。尤其是在看到她拿起酒杯时,神情突然紧张起来,死死地盯着她的动作。 白孝女心中警铃大作,多年的嗜血生涯几乎让她有了提前对危险感知的能力,而此时,她清楚的感觉到了危险。 莫非……酒中有毒! 似是被自己心中想法震惊到了,她手一抖,满杯的酒就倾泻而下,落在地面,不动声色的在石面上烙下炙热吻痕。 白孝女见此,厉鬼面具下的脸上凄然一笑,闭了眼,把guntang的泪咽下。耳边忽然响起了当年死在她手中的东王那最后一句话:“狡兔死,走狗烹。”那时的她并不太明白这句话,后来才渐渐知道这是一个名叫“中原”的地方的一句话。话里形容的,就是现在的这种情况。狡猾的兔子已经被人猎杀殆尽,猎狗就要被烹食了。 “原来对他而言,我只是一条走狗。一切都只是我在自作多情……他已经容不下我的存在了。” 想到这里,白孝女心中多了几分苦涩。她盯着那杯已经洒出了半杯的酒,心中一痛。 “我是不是应该按照他的希望喝下那杯毒酒?”面具下的嘴角带着嘲讽的弧度。而礼官等众人见此俱是大骇,没有想到族长大人赐的酒中竟然有毒。他们认为英明仁慈的族长不可能赐死立下不少大功的天武弑神大人,所以定是有人趁机在酒中下毒,要毒杀天武弑神大人。 是谁要毒杀天武弑神大人?众人面面相觑。但只有那个令她眼熟的人却显得失望多过震惊。 闭了眼,她在心中对自己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白孝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捡起只剩下小半杯酒的酒杯,放到唇边,一饮而下。冷静的仿佛她饮下的不是一杯毒酒。 但是在场的人却显然没有她的这份冷静。见她喝下毒酒一时就慌乱起来,急匆匆的派人分头通知族长和大夫。 白孝女抬手阻止了几人的动作,缓缓地睁开眼,神色冷然地摘下腰间冰凉的玉佩,毫不犹疑地握在手中。再松开时,白色玉屑已如尘土般堆在盛酒的杯中。 “这是天武弑神的贺礼。恭祝我主新婚大喜。”言罢决然的转身,徒留被刚才那一幕吓得浑身冷汗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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