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意外(上) (第1/1页)
沈四九一路快马加鞭赶往京城,中途未作片刻停歇。他刚驶进京城北门,便见头顶上乌云密布,似乎很快就要下雨了。果然,他还未到沈府大门,就见一道闪电猛地划破天际,雷声阵阵,紧跟着大雨倾盆骤降。 沈四九进府之时,身上早已就淋透了,看着颇为狼狈。小厮们被他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连忙举着伞将他让进前厅。沈府的老管事沈强匆匆赶到,吩咐下人被他备好姜汤热水,梳洗更衣。 沈四九连夜赶路,身子早已疲乏得不行,可这会,他却顾不得歇,换好衣裳之后,便开口问道:“沈管家,我娘在佛堂里吗?” 沈强点点头。“回九爷,太夫人一早就过去了。” 沈四九闻言,抬脚就要往佛堂赶去,却被沈强给拦住了。“九爷,老奴斗胆拦您一步。您要知道老祖宗还和您堵着气呢...” 沈四九有些轻蔑的抬眼看向沈强,“眼看就要出大事了,你还有心思跟我扯这套。”说完,一伸手将他拨到一边。 沈强听罢,脸上有些灿灿地,却也不好伸手再拦,只得迈着小碎步跟上。 沈老太今年已有七十六岁了,老人家的身子骨还算硬朗,除了偶尔气喘胸闷之外,再并无旁的毛病。如今,沈家四世同堂,府上的人都喜欢尊称她为“老祖宗”,以示敬重。 沈四九乃是沈老太最小的孩子。他在家中的兄弟里排行老四,在所有jiejie兄弟里排行老九,所以才有了“沈四九”这个外号。 沈老太本不信佛,只因丈夫先自己而去,她常去白云寺祈福捐钱,方才和佛家结下了些缘分。老太太原本还跟儿子堵着气,埋怨他常年奔波在外,不肯回家多呆几天,陪陪自己。 沈四九来不及多作解释,只跪倒母亲的跟前,附到她的耳边轻语了几句。 沈老太听罢,眉头紧锁,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道:“她是什么人家的孩子?” 沈四九道:“听说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无父无母,全凭祖母一手带大的,日子过得很是不易。母亲大人,那玉牌完全一模一样,我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所以特地赶回来了。” 沈老太扶着儿子的手,站起身道:“你做的对。这种事情,若是先让外人给知道了,那可就不妙了。”眼下,京城不少人都惦记着二皇子这门婚事呢,如果这时,让外人给抓着了什么小辫子,兴风作浪的,只会对宋家不利,让刘家得了便宜。 “前两天,你二姐刚传话过来,说是玉蔻的婚事就要定下了。这事儿一旦成了,咱们两家可就算是正宗的皇亲国戚了。所以,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乱子。”沈老太经历得多,想问题自然要想得深一些,“或许,是有什么人抓了你姐夫的短儿,故意露出来给你看的。” 沈四九微微摇头:“孩儿看着不像。那孩子虽然看着有些气质,却不像是善于使心计的人。”一个普通的乡下孩子,纵使有再大的本事和野心,也不敢轻易惹上当朝的一品大员呐!就算是她有心而为之,这其中也必定包含着不少隐情。 沈老太沉吟道:“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事关重大,咱们不得不小心些才是。” 沈四九有心多问几句,心念一转:“母亲,这件事不用知会二姐一声吗?” 沈老太想了想道:“你二姐这人好强,脾气又急,现在告诉她我不放心。老九,你一向是个会办事的人儿,这事就先交给你,你先把那孩子的底儿给我探明了。没准儿,只是一些过来讨富贵的穷亲戚而已,使两个钱儿就能打发了去。” 沈四九闻言,忙点头应了一声是。 *** 宋欢颜在青州城呆了好几天,心中原本的兴奋之情渐渐退去,反而是有些开始想家了。她在这里,虽然吃得好,住得好,但总觉得没有在家里来得舒服自在。 田氏也正有此意,这会特意来找胡氏商量此事。谁知,她刚一推门进去,就瞧见满屋子的人都哭哭啼啼的。 胡氏眼眶微红,正用袖子掩住口鼻嘤嘤地哭。她在哭,何福官在哭,就连红菱贾三儿也在哭。 田氏见状,连忙上前询问一番。胡氏闻言,止住了泪,抬头哽咽道:“亲家奶奶,老爷子他昨晚上去了....”她才说完这话,立时又要哭开,看那样子似乎是伤心极了。
田氏闻言怔了怔,眼神一暗,用手扶着桌沿儿坐下,语速不稳道:“这...好端端的,怎么说去就去了...” 何老爷子的身子原本就是强撑着,好一天坏一天的,如今却是再也撑不住了。 听家中的下人们说,老爷子走的时候,受了不少的罪,连连咳血。何成春则是一直在跟前守着伺候着,最后哭的泪人一般,连嗓子都给哭哑了。 家中出了如此大事,胡氏也只得将绸缎庄的事暂时搁置下来,即刻领着孩子们赶回去奔丧。 回去的路上,宋欢颜靠在祖母的怀里一直没说话。田氏握着她的小手,低头见她望着窗外出神,柔声道:“颜儿,闭上眼睛眯一会儿吧。回去之后,还要给你外祖父守夜呢。” 宋欢颜闻言,很是顺从地合上眼睛,但她并没有睡着,只是这样阖眼眯着而已。 何老爷子就这么去了,她心里感慨万千,且哀且悲,却始终掉不出一滴眼泪来。 她前世时就是个不爱哭的。每每遇到什么伤心的事,总是一个人静静地发呆,一点一点地稀释掉自己心中的哀伤。如今,她依然还是这副性子,可别人对于她的心思一无所知。 胡氏见她没哭,不禁觉得她性子凉薄,但又念及她年纪还小,就没多计较。不过,临到家门时,她还是不忘含泪叮嘱几句:“颜儿啊,家中来的不少前来吊唁的相亲邻居,你这样呆着一张脸,总是不好的,该哭就哭吧。” 宋欢颜从未经过丧事礼仪,也不知古人有哭丧的习惯,一时间有些无措。 胡氏见她还是哭不出来,暗自轻叹一声,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吩咐红菱道:“你先带姑娘回屋换衣裳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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