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锱铢必较 (第2/2页)
的帕子忘在大厨房里,回去取了,让我先送来。” 齐悦瓷微微瞟了她一眼,简简单单的双丫髻上,只戴了两朵素色的绢花,上身只在月白长袄外面罩了件青缎背心。皮肤不算很白,鼻梁上几点小雀斑,耳朵冻得通红通红的。再看她衣袖下的手,亦是红中带青。 她温和的开口:“这样大冷的天,如何穿这么点?快坐到炭盆边暖暖手。” 连素呆了呆,抬头对上齐悦瓷含笑的眼神,只是不敢动。 晴云把扁盒放好,笑着推了她一把:“莫不是痴了,小姐叫你坐呢。” 她又携了连素的手,愣是将她按在自己方才的小杌子上。 连素坐立不安,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我记得咱们家都是有定例的,连素是三等丫头,每季不是有一套衣裳吗?到了冬天,额外还会赏个灰鼠皮的袄子……”齐悦瓷越看越是皱眉,这样的天气,小丫头只穿件普通的小袄在外头做活,若是冻出病来,伤的还不是他们齐府的百年声誉。 芳树一向细致,早知里边有些样景。只她想着如今是六夫人当家,小姐自己日子都不大好过,若再多管闲事,岂不是愈加碍着六夫人的眼了? 齐悦瓷瞧她这副光景,已知不对,又恼又气。 他们齐家,历经数百年,从前朝到大夏,无论江南江北,声誉日隆。 怎能轻易毁在一个妇人手里! 对自家的下人就是这般,那外头不相干的人呢? 多少年来,男子寒窗苦读,在朝堂上沉浮跌宕;内宅女眷,每年不计银钱的舍米舍面;还时常提拔不得志的饱学之士……难道这些,都要毁在六婶娘手里?
大夏初定,朝政清明,今上又是个有能为的。齐家好不容易在京城站稳脚跟,经不起一点小小的打击。何况前些年祖父父亲位极人臣,暗地里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呢,六叔父不过一个侍郎,倘被人拿做什么把柄,岂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他们不想活也罢了,别连累整个齐家的人。 芳树知道主子是上了心了,不敢再瞒,诺诺回道:“六夫人说,家里连遭大事,又只靠着六老爷那点俸禄,哪儿还能像从前那样,只能处处简省些了。管事mama、大丫鬟们时时要出门,是府里的体面,只有小丫头……原该她们的皮袄给黜了……” “她倒是好意思说得出口!”齐悦瓷大怒,猛拍了一下桌子,惊得屋里几个人差点跳起来。 “小姐快别气了。六夫人掌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芳树服侍日久,知道主子的脾气,忙上前握了她的手,轻轻揉着。 她这一打岔,齐悦瓷的怒气渐渐平息下来,仍气得咬牙:“俸禄,六叔父的俸禄,连他自己都养不活吧! 咱们家,当年跟着高祖皇帝平定天下,高祖皇帝体恤功臣,赏了多少田庄。这些年经营得好,有增无减,我倒不知几时穷得连小丫头那点东西都要贪了。 此事我非得问问六夫人不可了!” 芳树从暖壶倒了一盅茶,伺候她吃了,慢慢劝道:“小姐所言有理。但六夫人好歹是当家主母,小姐有事,也该与她缓缓商议得好。” “罢了,你别担心,难不成我是那等鲁莽的愚夫。”齐悦瓷感念下人的好心,也不想她们太担心。 这番惊怒,却把连素唬得跪到了地上,但她发现自己心里,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九小姐连自己这样的小丫头都费心周旋,她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好的主子呢。 齐悦瓷又喝了半盏茶,才注意到她,忙对晴云道:“还不快扶连素起来,这与你不相干。晴云,去年给你做了两件皮袄,你先借一件给连素应应急,回头做好了再还给你。” “瞧小姐说得,连素也是我的好姐妹,说什么借不借的?”晴云嘻嘻笑着。 二人又陪了一会,见无事吩咐,才相携退下。 “你这小蹄子,竟得了小姐的眼。” “jiejie,全亏你周全。你前儿还说能带我进里屋开开眼界呢,我还不信,想不到今儿就成真了。”连素还沉浸在方才的一连串变故中,惊魂未定。 晴云取了贴身钥匙打开箱子,拣出一件厚绸的灰鼠短袄,一边给连素脱下外衣:“去年小姐给我做了两件,加上我前年得的一件,这件还从未上身呢,今儿反便宜了你。” 连素把短袄衬在月白长袄里边,果然发现暖和许多,拉着晴云的手,认认真真说道:“jiejie待我的恩情,我必不会忘。要不是jiejie向金mama求情,我也不能被分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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