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魔 (第2/2页)
天行又回到了那个梦中。梦中到处是残垣断壁,他以一个孩子的视角,进入这个残酷的世界。 那时他刚记事,眼中闪烁着澄澈的光。那一天是九月份,他记得很清楚。天地一片昏黄,好像是秋收后的稻穗染黄了整个天际。 他从巫山长大,巫山有一对他最爱的父母,还有教他武功的二当家,还有一群从不杀人只抢货物的山贼。 你也是巫山出来的吗,我也是。 这句话是二当家最喜欢跟他说的,还有一句就是,要把巫山和家族当做你的荣耀。 在一个下午,他被一个山贼带出去练胆,他们傍晚回家的时候遇到了一匹骑着马的官兵。 这匹浩浩荡荡的官兵全都重装在身,浑身都是盔甲。 他们看到了这俩个走在黑水河边的人。 “你们是从哪上山的。”一个戴着铁网盔的长官问他。 那山贼宁死不屈,不肯指明上山的路,最后就被刺死挂在长矛上,肝脏流了一地。 “你呢,知道吗?从哪上山更快,这马上天都黑了,我们大明部队要去山上驻扎。” 天行很怕死,他指出了那条常走的路。 随后他就被关进了一架囚车里面,头上戴着一个巨大的木锁,这木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被带入了京城当中充当官奴。 他后来听别人说,那个九月份巫山上死了很多人,所有的山贼都被吊起来烧死,最后尸体就挂在山贼大本营的门口,一具具焦黑的尸体惨不忍睹。 是我害死了父亲他们,这是十几年来,他在内心里面对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是我害死了父亲他们···都是我,他们才会死的! 他曾经在官府里面做奴隶的时候尝试过几次自杀,但是都被救了过来,官府不想让这些官奴白白的死掉,这样就损失了一个能干活的人。 为什么我不在山上和父亲一起被烧死···我就这样苟活着,和一个背叛者一样,失去了所有的荣耀。 即便他后来被穆凌云从官府里面用重金买出来,他也整日浑浑噩噩,每年不知所终,不是出没在酒肆就是田间,每次被带回来都是酩酊大醉。 他常常问穆凌云,你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你值得被救。穆凌云总是这样回答他。 算了吧。我任天行也是个杀亲之人,背负着家族之耻。 他的心开始成魔,他开始给自己营造出巨大的虚无之境,在这虚无之境中有那么一座巫山,山上还有山贼,那里还有二当家,还有他的父亲。 他的心魔实在是太强了,使得很多虚无的东西变得真实,他的虚无之境产生出了那是十余个劫持了玉蟾蜍的长刀客,制造出了今晚的二掌门,制造出了洞窟里头的瀑布,制造出他早已死去的父亲。 他已经快疯了,所有累计的痛苦在这一天都爆发了出来。 这一切都被穆凌云看在眼里,他能知悉一个人的痛苦,当他得知任天行要一个人出发的时候,他就知道这镖被劫必有蹊跷,魏忠贤和八亲王都没有太大的必要冒着得罪青玉莲的风险,所有的一切都是任天行的心魔幻化而成。 他把自己的血涂在天行临行前带走的那把龙泉剑上,就是为了辨别他所砍杀的是否是真实的敌人。 很多时候要原谅别人很容易,原谅自己太难了。 穆凌云进入了翡翠之境当中,这翡翠之境连接着天行的幻境。 他回到了十几年前,一个府邸里面,一个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孩子蜷缩在角落。 穆凌云蹲下身去,轻轻的摸了摸这个孩子的头,然后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他看到这孩子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别怕,这只是个噩梦,你终究会醒来的。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家族,终会以你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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