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冲喜 (第2/2页)
鬼门关的儿子,不得不坚持亲事。 乔家二女喜梅咬唇也跪下请求,明明白白说道:“喜梅甘愿为奴做婢报答汤家大恩。求夫人可怜我阿妹。” 汤夫人捂脸,靠在仆人婆子肩头痛哭。 乔老爹要打骂儿女,乔母挡在前头,什么也不说,只是流泪:阿宁是她十月怀胎辛苦亲生的,怎舍得让爱女入那火坑。乔老爹痛骂:“慈母多败儿。” 乔毓宁见大家都在哭,阿爹又发大火,吓得张嘴也哭起来。乔家嫂子抱住小姑,劝道:“阿宁,怎么哭了?” “我饿,阿哥说阿宁可以吃锅巴,嫂嫂~”乔毓宁见是最疼自己的嫂子,立马忘了旁的事,扯着嫂子的袖子撒娇要东西吃。 乔家嫂子闻言止不住流泪,强忍心痛答应:“好,嫂嫂给阿宁做红糖锅巴。” 乔毓宁还没来得及开心,就听到阿爹在叫她。乔老爹问哪来的米做锅巴。 乔铁柱失控叫了声阿宁,又在父亲的视线下死死咬住下唇,握紧的拳头里发出沉沉的关节交错声。乔毓宁看一眼兄长,把排队领米的事一五一十说个全,还冲汤老爷露个大大的笑容感谢他让乡里乡亲有饭吃。 乔老爹抚着女儿头发循循善诱,说汤家少爷病重,省城的黄大仙批字只有他们家阿宁能令汤少爷化险为夷平安度过生死关。 “阿宁可愿意?” “只有阿宁才能救汤老爷的公子吗?”乔毓宁问道。 乔老爹说是,乔毓宁马上点头:“好的,汤老爷,汤夫人,阿宁一定会救回汤少爷的。你们不要难过了。” 汤夫人激动地搂住小儿媳感激地直叫宁姐儿,汤老爷向乔父作揖行大礼,乔老爹要拦,汤老爷却说这礼乔家受得,乔老爹坚决推辞:“比起贤弟与夫人的大善,我这又算什么。” “老哥这是要惭愧死老弟不成?”汤老爷按住乔老爹,与夫人双双,实实在在地行正礼道谢。
乔老爹满脸不自在,一待礼毕,就让他们赶紧回去,救人如救火。汤夫人马上让婆子抱上救命稻草,汤老爷拦住自家夫人,请来在门外看热闹的张媒婆:“有劳张夫人。” 乔家篱笆墙外村人哗然,原来这位媒婆竟是个有官名在身的官媒。有官媒保媒,就是县衙作保;纵使汤家日后反悔讨个穷村姑做当家媳妇,官府也不会坐视不理的。若冲喜成事,那乔家小丫头就是板上钉钉的汤家少夫人,没得改了。 众村民或羡慕或敬佩地议论:不愧是积善之家,即使到了这关头,也不欺人。 张媒婆也知汤家少爷命在旦夕,省略那些问征步骤,直奔主题,拿出有省府道台做保人、有汤少爷红手印的正经婚书,补写女访乔毓宁的名贴与生辰,非常利索地抓起小丫头的手染红油按手印,并一式三份。 亲家双方各持存一份,张媒婆带着留底那份,随里正先回县里。 汤老爷还要和新结的亲家多说几句,外头冲来汤府家丁,急请老爷夫人回府,少爷脉相都没了,只剩一口气,老太医没再施针下药,只催汤家下人赶紧找回当家人。这话差不多就是准备后事的意思了。 情况如此紧急,乔老爹直接把小女儿塞入汤沐恩的怀里。 汤老爷深深地看乔父沉毅的眼眉,沉重地点个头让对方放心,他用绣佛线的斗篷遮牢怀中稚女,扭头冲向篱笆墙外的高头大马,策马狂奔,身侧护卫数骑。汤夫人落后两步,向乔家人致歉没有给他们话别的时间,乔老爹让她不用在意这些虚礼,快回府吧。 汤夫人虽急,却也礼数周全,一一道谢后,方扶着仆妇的手,踩着小碎步急急蹬车赶路。 从乔家村到县城,有六里地,平常要走上一个半时辰。 乔毓宁与汤老爷同骑乘,不到一柱香功夫就进城,车骑并马不停蹄直奔县南城。汤老爷家的祖宅在城中最好地段,白墙青瓦,高楣大门,两蹲石狮子,十二步台阶,一水的青石门槛,都是极其显眼的特征。 每回乔毓宁随家人进县城赶集,总能看到人们指着它说,这就是全省城鼎鼎有名的大善人汤沐恩家的老房子。 所以,在汤老爷问她,喜不喜欢这里时,乔毓宁连想都不想地大声道:“喜欢。” “好。”后面赶上来的汤夫人,听到这明确的回答,几乎是跳出马车,泪眼朦朦,难掩激动地说道,“好闺女,你且放心,夫人我来日必不亏待你。” 原来,那神乎玄乎的黄大仙有言在先:命定新娘一句好话能抵汤少爷三年寿元。是以,在进门前,汤老爷要问上一问,确定未来媳妇是否真地心向儿子。 汤老爷在惊喜之下,极顺溜地滑出一句:“为什么?” 乔毓宁很爽快地答道:“因为这里是汤老爷的老家啊,县里没人不喜欢,阿宁也喜欢。” 汤老爷忍不住又问:为什么喜欢。乔毓宁半垂着头,没好意思说实话。汤老爷用了更柔软的语气劝说,不管说什么都没关系。 “饿。”隔着满佛字斗蓬,乔毓宁把手放在小肚子处,只怕它要打鸣,她小又小声道,“每次阿宁饿得难受想吃米饭时,县里都会发米面。如果没有汤老爷,阿宁就像阿花(犬名)一样早饿死了。汤老爷是大好人,阿宁想报答汤老爷。” 汤老爷情绪动荡难以自制,他颤抖地吩咐随从拿些糕点给儿媳垫肚子。汤夫人拦住,不是不心疼饿肚子的小姑娘,但拜堂前不能吃东西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拜完堂,老爷还怕饿着宁姐儿。”汤夫人劝道,汤老爷以为有道理,让小儿媳暂时忍耐。他吩咐下人守好宅门,与夫人先行进喜堂,等忠心老仆给小丫头穿戴新娘头面,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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