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道 知味鱼汤面 (第2/2页)


    今天站在10楼的拐弯处，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比以前剧烈了许多，喘气的声音也在加大，全然是一种虚弱的表现，他本能地开始担心自己的身体，用手捂了捂狂跳的心脏，使之慢慢平静下来。楼道里没有窗户，在全黑之中伸手不见五指，他就站在黑色里，仿佛在等待什么人？浪三小时候玩过这种游戏，他和小伙伴悄悄躲在楼道的黑影里，等回家的人上楼的时候，突然从黑暗之处跳出来，吓一吓过路人，那只是儿时的游戏，但现在，他真想能碰到什么人，那怕是鬼也好。

    浪三在楼道里停了一分钟，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突然感到害怕，如果真出现了什么东西，他不敢断定谁先跑，也许自己连跑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瘫坐在那里。

    浪三想到这里，决定马上继续走完最后的几层楼，当他站在自家的房门前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浪三轻轻用钥匙打开门，闪进过道，随手关好房门，他自认为很轻，但还是惊醒了母亲。

    “谁啊？”母亲的声音很慌张。

    “我。”浪三轻声答道。

    “三儿吧，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

    “刚下飞机，吃过了，您睡吧。”

    “把大门关好。”

    “知道了，关好了。”

    屋里恢复了宁静，父亲的鼾声从里面传了出来，没有节奏，更不好听，像一台破旧的机器坏了齿轮，还在费劲地转动。

    浪三熟悉地转进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灯。

    他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印在脑子里，他站在门口，仔细观察屋子里的变化。自己的新床单已经被母亲换成旧的，为了不让哥哥嫂子弄脏了，屋里多了一个老式的柜子，与新家具极不协调，柜门还开着，里面塞满了各种衣服，肯定不是浪三和女人的，表面上看不出再有什么变化，浪三拉开柜门，里面的货色全换了，连梳妆台上的化妆品也变成了不认识的牌子，房间里有香味，但不是女人喜欢的味道，总之一切都在慢慢的改变，浪三最后的家在一夜之间被占领了。

    这一夜浪三睡得不踏实，有被侵略的感觉，还有失而复得的滋味在里面，这两种情怀交织在一起，他在床上打滚，告诉自己总有一天会回来，还要风风光光地回来，他抓着床单和褥子，提醒自己这是耻辱，早晚有一天要雪耻。

    折腾到快天亮了，浪三才住手，他笑话自己一点不宽容，更不大度，跟自己的哥哥较什么劲，让外人笑话，让他住吧，我的地下室比这里舒服温馨多了，冬暖夏凉，自由自在。

    浪三在自己的床上睡了最后一夜，当他早上看见儿子冬冬在吃早饭时，心里突然又多了一层不安，“孩子怎么办？我不能经常来了，谁来照顾他？谁来督促他学习？谁来帮助他？”

    儿子并没有察觉到浪三脸上的变化，他很惊讶自己的爸爸突然出现在面前，孩子一手拿着豆包，回到自己的房间，不一会手里拿着一张卷出来，“签字。”

    浪三接过卷子，英语，95分。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我就喜欢在这种卷上签字，真有面子，加油啊。”

    冬冬的脸上也有了一层暖意，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后，把卷子收好，把最后一口豆包塞进嘴里，推车出了家门。

    “你哥昨天把东西搬过来了，还有一点没有搬完，过了节就住这里了，朗坤准备装修了。”母亲把情况跟浪三介绍得清清楚楚，就是要提醒浪三。浪三心里明白，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今天还上班吗？”父亲问。

    “上，一会儿我就走。”

    浪三再也不说话了，他看了看表，时间还来得及，于是来到了儿子冬冬的房间，他坐在儿子的床上，抚摸着儿子的被和床单，看着儿子的书桌和上面一堆卷子和作业本，他随手翻着儿子床头上的书，《三国演义》、《我枕边的英语书》、《科比24》、《诸葛亮传》。

    浪三躺在了儿子的床上，他感觉这张床舒服无比，是属于他的，曾经的故事又回到了眼前，只是现在被儿子重复着。房间也是灵魂待的地方，如果没有房子，他毕竟会成为孤魂野鬼，浪三就要走了，他不会再迈进自己的房间一步，儿子的小屋成了他最后的栖息地，如果有一天儿子长大了，会不会也像朗坤一样，把他给轰出去呢？不会的，浪三相信冬冬不会做出这种事，尽管浪三给冬冬的童年抹上了一层阴暗，但冬冬终将会用自己的阳光扫平它，灰色不是不能有，要看你画到什么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