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要那把刀 (第2/2页)

嘴包子吃了，看了一眼远处那个盯梢的中年汉子，对老李说道：“报警没用的，不等警察走他们就会把我们又转移走了，那些想要报警和逃跑的早就被打死了。”收拾下面前的盒子，看看今天讨了多少钱，回去会不会挨打呢？说着于以凡划着轮板又想离开。他不是不想让老李报警，他不是不想逃离这里，他不是不想回家，可是他知道，没用，他怕死。死了，就是死了，什么希望都没了。

    “别啊，娃，你别急着走啊，叔是真想帮你。”老李看到于以凡又要走，忙喊道，他是真的可怜这个少年。多好的年纪，被这个社会的人毁了。

    “你真要帮我？”于以凡他抬头望着老李的眼睛，目光陡然明亮，亮的有些扎人，至少老李这么感觉。

    老李说道：“恩，说吧，叔帮你。只要叔能做到。”那种目光老李除了觉得有些扎人，还感觉到对活下去的奢望，是的，奢望。你无法理解一个是十六七岁孩子眼神中透漏出那种渴望。

    “如果你真要帮我，那就把那把杀猪刀送给我把。”把目光转到案板上。哪里放着一把带着猪血的杀猪刀，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杀猪刀？或者，你们有没有见过杀猪的，那种刀子，有二十公分左右长，单刃，刀尖部分宽有四公分左右，刀柄处略窄，杀猪的时候对着猪脖子处桶一刀，然后拔出来，因为刀尖部分宽，方便放血。这种刀子，很利。

    于以凡的声音还是那般沙哑，可是如此平淡的一句话竟然让老李心神一颤：“你要刀子干什么。”老李已经猜出来，却偏偏要再问一遍，好像要最后再证明才能相信一样。

    “救人。”

    “救谁？”看着趴着划板的这个和自己儿子一般大小的孩子，他说不出什么感觉，有可怜，有同情，有不解，还有一点点敬而远之:“杀人可是犯法的啊，年轻人不要做傻事，我可以帮你报警。你不用非要杀人。”

    于以凡抬起头看着老李，一张憨实的脸，岁月在脸上留下不少痕迹，可以看出来，一辈子虽然没大富大贵，却也圆满幸福，他也听出来老李的语气没有之前的暖意了，毕竟让任何一个人正常人听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去要一把刀，杀一个人，态度都比老李还差吧，这个社会，都抱着少惹麻烦的态度，能少管一事就少管一事。这就是这个社会的悲哀。像老李这样的好人，还真不多了。更不用说管他这种要刀子去杀人的事了。可是从他醒来，两条腿被打断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再也做不回正常人了。

    他和正常人不一样，所以他不在乎别人眼里的冷暖，他只想活着，只要有一个机会，他都要去搏一搏。他望着老李的眼睛说：“我救我自己。如果我不救我我自己，我就会死，谁也说不准哪天死，谁也不知道我会哪天死了。我不想死，所以我要救我自己。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不相信警察，我只是更相信我自己，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想活下去。”没有退缩，没有隐藏，没有欺骗，没有恶意，就那么望着。

    老李沉默了，他只是一个正常人，每天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他有一家儿女，他有他的顾虑。可是如果他不帮他，这个少年可能活不了多久。于以凡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老李没说一句话，突然转身了，然后把衣服外面的脏大褂子脱下来，擦拭着双手，然后又转过身来，左手抱着大褂子，右手又拿着十块钱，弯腰时，准备把十块钱再给他放在盒子里，左手褂子太大，没抱好，大褂子顺势而下，正好盖着于以凡大半个身体：“再给你十块钱，好好活下去。”然后老李站起身子。把褂子从少年身上拉起来，重新抱在手上。转身收摊子去了。

    于以凡看了看老李，然后双手划着轮板，继续在人群里行乞。这是他的生活，也是他的劫。

    老李在于以凡走后又转过身来看着那个拍着轮板上用双臂划行的少年，他不知道这个少年还能不能活过明天，无论活过活不过，他这辈子都毁了。

    那把刀，他还是给他了。就在弯腰的那一瞬间。但愿，他能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