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写的文字_写不好一个女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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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不好一个女字 (第3/3页)

   就在宋和平带李长安去第二家相亲未果返回的路上,李长安半道上溜了,怎么也联系不到。

    为这事,宋和平很生气,回村后就到处宣传李长安如何亲手搞砸一场“眼看到手”的亲事。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壳对大家说,“那个人,这儿确实不对。”

    家人还是要不断托人为李长安说亲事,哪怕一点十分渺茫的线索,也会让他们激动半天,并对此投入大量时间和精力做准备,打提前量。但随着年纪的不断增大,这事儿似乎越见其难。李长安自己却并不当回事,仍是见天的下死力做活,没事可做的时候,就呆在屋里,望着墙壁冥想,果如那些得知他偌大年纪还不成家的人作出的第一反应,“有毛病了。”

    过了一段日子,宋和平揽下了一个工程,大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把全村青壮劳力全部招去做活,从年头干到年尾,可能也干不了一半。正是农忙时节,宋和平开出的工资虽然不低,可是能招到的劳力却是不多。急,火烧火燎的急。心里急,嘴上却不急,“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的是。”

    尽管李长安在相亲路上曾放过自己的鸽子,宋和平却想表现得大度一些,不计前嫌,把他从苦思冥想中捞出来。多多参与社会实践,尽早催熟思想,把成家过日子的想法牢牢放进脑袋里。他相信,铁树能开花,朽木也可雕。

    李长安答应的痛快,好!

    加上女人、加上村里的老弱病残,还有几个半大不小的毛头小子,宋和平的“草台班子”才勉强搭起来,他不下大苦,该cao的心却都得cao到了,开车接送工人、记工、派活、验收,一直到月底结算、发放工资,全都一个人扛。当然了,这都是小份意思,不用下大力,轻轻松松就能做好。除此之外,宋和平仍有大把时间倒背着双手,在工地转来转去,摆出一个“老板”该有的姿态。李长安倒也老实,干活卖力,说话不多,在别人讲荤话时总要躲开一点,像是怕受到污染。宋和平忍不住打趣,“好我亲亲的爷哩,你几时才能开窍,就是个榆木疙瘩,活到你这岁数,也早就熟透了,你咋就熟不了呢?你这是生生要把人急死啊!”

    李长安并不晚熟,非但不晚熟,甚至还有点早熟。早在上高中的时候,李长安就开始“处对象”,对方叫许永娜,一个稍稍有点疯的女孩。早恋在那个年头堪称出格,一时风也起了云也涌了,舆论的矛头纷纷指向他们,各种批评、限令和封堵纷至沓来。他们顽强,百折不回;他们无惧,照样出则双,入则对,yingying挺立成一对校园不死的鸳鸯。校方和家长拿他们一点办法没有,折腾来折腾去,这对校园鸳鸯没有被扑杀,反而成就了他们忠情无畏的英名,举校皆知。高考结束后,他们双双落榜,李长安回村,许永娜南下打工。这对棒打不散的鸳鸯,终于在现实的干预下,花开两处。但距离的增大,丝毫不能减损他们的感情。其时通讯有限,能传情达意的方式只有书信和电话,电话费钱,更兼不方便,基本是条死路。于是只能借助邮政,一时书信如雪片一样飞来飞去。李长安痛且快乐。突然有一天,南方再无一纸“相思书”飞来。李长安不安,飞临许永娜打工的城市,却没能见到许永娜本人,问了工友才知,许在一月黑风高夜被人劫财劫色,谁也没想到,她竟因此疯了,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农村姑娘小伙结婚早,从南方回来就不断有人给李长安介绍对象,李长安死硬,不管对方品貌如何,坚决不要。他发誓,一定要寻到许永娜的下落,找到了,不管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管她曾经经历过什么,他都非她不娶;找不到,他就等下去,等她如花的笑靥再次绽放在他面前,等她的一个确切消息。或者,干脆不娶。李长安一边干着粗活重活,一边四处寻找许永娜,有时出门一找就是几个月。家人的保密工作做的好,旁人问起,只说去“寻亲戚了”。如此,一捱就是近二十年。李长安对婚事总是抱有抵触情绪,一开始,总是提什么“高标准、严要求”,有点漫天要价的嚣张,以此来堵媒人的嘴;后来眼见找许永娜无望,身边的同龄人甚至那些娃娃辈先后结了婚,只有自己这棵“不老松”还在独撑,才在标准上有所松动,但情况已经不妙,就算他没有标准,也难得一妻。这些情况,属个人绝密,旁人不知。

    ……

    取笑李长安的“不熟”、“晚熟”,是如今财大气粗的宋和平最高兴的事,每日必修,到了见缝插针的地步。痛快着呢,嘻嘻嘻、哈哈哈。很多时候,李长安对这种耍笑都能坦然受之,他甚至还能故意表现出一点生涩,让大家笑的更彻底、更痛快。

    其实当年,和许永娜刚分开那阵,李长安想过继续补习,以便考取许永娜打工的那座城市的某所名牌高校,延续他们赏心悦目的恋情。怎奈李长安的一手字实在不敢恭维,严重影响了他的成绩,甚至影响学习的兴趣,加上当时的家庭条件亦不畅亮,不容他有太多念想。

    李长安搞不懂,自己名字里有个女字,按说应该在女事山占尽风流,至少也应该把这个女字写的像模像样。偏偏不是这样,他却在女事上吃尽苦头,永无至境。难道他的女运全被名字里那个安字占去了?李长安有些怨恨的想。

    每到月底发放工资,宋和平就拿出卷了边的工资薄照单呼喊,被叫到的人撵上前来,从宋和平手里接过一叠钱,数数,脸上洋溢着心满意足走开。这是一个喜气洋洋的好日子。李长安却最怵这样的日子,因为这一天是宋和平耍笑他最凶猛的时候,他拿他的签名说事,由此蔓延开去,说到他久不见影的婚事,说到他在女事上的种种窘态。这原本没什么,可当着这么多男女老少,自己的丑态一次次被放大被张扬,李长安就感到脸面发烧,很丢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又是一个喜气洋洋的日子。李长安想,等领了工资,再去南方寻一遍,如果确实找不到许永娜,他就开始考虑接纳其他人,尽早过上老婆娃娃热炕头的好日子。

    李长安憋着一股劲,想把自己的名字签得受看一点,再不能让狗日的宋和平笑话了——可是事与愿违,李长安三个字再一次鬼划符一样落在工资表上,歪七扭八的像一摊稀泥。特别是那个安字,女部的两边奇怪的扭在一起,看起来就像笔头突然分了叉,走到半途再次合拢,然后又分道扬镳,一股东来,一股西去。

    果然,宋和平又开始了,“啧啧,你这个安字咋那么像个干字?像干又不像个干,把腿都叉开了。就你这球姿势还想干!我的个妈呀……”

    嘻嘻嘻、哈哈哈……

    李长安窘得要死,偏在这时,手机铃响,是短信提示。这个短信救了李长安,他扭头走开去看短信,是那叫刘燕的女孩发来的,“长安哥,我失恋了,呜呜。”自从在邻省那僻远小村的路口分别后,李长安和刘燕一直保持联系。此一节,李长安不说,宋和平不知。

    刚遭受了耍笑,还没从被耍笑的阴影里走出来。但突然,李长安的心情大好,拨云见日般的。此刻,他很想嬉皮士一番,于是他快速翻动手指,给刘燕作了回复:这不是我的机会来了么,刚刚好。然后按下发送,短信就带着他的恶作剧意味,飞向邻省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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