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图_第二十章 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世界上最孤单的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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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世界上最孤单的人 (第1/1页)

    柳郁的尸体倒在地上,血尽数流干。

    萧忆情拖着长剑朝我走来。

    我背着长箱走出松柏林,对上他的目光。

    他说道:“她承认了,陈卿颜是她杀的。”

    我点了点头,的确,也只有柳郁的诡谲手段能做到这样杀人于不动声色。

    他抬头望向天空,随后说道:“很快他们就要发现了,我得赶紧离开。”

    “你去哪?”

    “南方。”他说话的语气像在谈论一个老朋友。

    我眼神闪烁,没有再说话。

    他突然问道:“你以前混过戏场吗?”

    我摇了摇头。

    “那排过散戏吗?”

    我吐了一口气道:“没有。”

    他眉头一挑道:“这样啊——那我真是没想到。”

    随后他看向南方,眯起了双眼。

    “在南边,戏场可就多了。”

    其实我心里有许多的疑问,他大概也明白自己还有许多需要解释的地方,但是不知为什么,两个人都缄口不提。

    他终究是走了,没有告诉我更多的事。

    诸如柳郁为何会帮他取剑。

    诸如柳郁最后说了哪三个字。

    诸如为何他要杀了那个爱着他的女孩。

    他都没有去解释。或许是他觉得自己早已解释过,答案都在他的剑意中了。

    我发现自己对柳郁非常的关注,因为我心中有些不明不白的好奇。

    但这样的结局好歹是给了陈卿颜一个交代。这些问题他不说,我便不再管。

    眼看着萧忆情的背影就要融于银白色的风雪中,我突然大喊了一声:“萧忆情!”

    他身子一顿,没有回头,仍就向前,直至隐隐消失在一片肃杀中。

    但我听见了远处悠悠传来的一句话,一阵凉意十足的剑意随之裹挟而来。

    “从今以后,我叫萧剑。”

    他叫萧剑,他离开的方向是西边。

    我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天空,无边无际的寰宇,另一边的苍穹下又有着什么呢?

    ****

    ****

    宣明城在傍晚时突然惊醒。

    后来的几天里,不断有南边的人往宣明来,先是从长风过来的人,然后是王郡,接着是一股东南郡某个家族的一大股力量逼近宣明。

    他们无一不是聚在宣明的西南郊,然后情绪激烈地冲进城主府。

    宣明城城主这些日子过得战战兢兢,所有的焦点全部聚在他一人身上。

    但是事实是,他这一个小城主实在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甚至连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都没太弄清楚。

    殷成希因伤成疾卧床不起。向虎也一直昏迷不醒,被国安局专员从长风来的专员接走;张文博被临时调往前沿战场,生死不明。

    城主府里唯一几个知道点内情的守卫兵,也不过是参与了围捕萧忆情的行动,至于他们最为关注的行刑那日,变得无人可知。

    尤其是当那一群从东南郡台城来的一家族人浩浩荡荡地冲进城主府时,整个宣明城都响彻着这一家族人哭天抢地的声音。那为首的中年男人眉间挂着紧致的川字,硬板着的面孔难掩他极致的悲恸。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台城柳家家主柳无情带着嫡系心腹亲至宣明,留下八个字,离开了。

    又过了数日,这件事已成了沸沸扬扬的大新闻,在北郡流传甚广。

    没人知道在此之前,宣明西南郊有谁来过,发生了什么。当人们发现殷成希和向虎时,地上只有大滩影影绰绰溶于白雪的红色血迹,甚至只要晚来一些,那些血迹都会被没有感情的飞雪掩埋。

    当一切已成定局的时候,殷成希能下床了,向虎也醒了。在向虎的推荐下,他如愿以偿地入职国安局,成了宣明唯一的国安局驻将。国安局也从萧剑的旧屋搬进了城主府,而殷成希也有了更宽裕更自由的时间,去做他一直想做的事。

    只是宣明城里再无宗师,萧剑已越狱遁逃,那位陈卿颜的儿子陈冰不知所踪。即使是元府使者,也不过是僵硬地回答道:“不在我的辖区范围内。”

    西城的陈卿颜的宅子成了凶宅,没有人愿意靠近,里面除了一些最基础的摆设,空无一物。杏树已经穿上了雪装,大石头被积雪掩了大半。

    萧剑的屋子被连根拔起,只剩下一根立着的牌子写着:国安局已迁至城主府。

    东城区依旧更繁荣些,比西城喧闹的多。刘七和马鬼子出了名的不对眼,但两人罕见地在某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他们都发自肺腑地承认萧剑才是宣明最有种的男人。

    藏兵阁仍静静伫立在巷尾,那柄赤红长枪仍安心躺着,大多数情况下无人问津。

    因为是冬日,商贾马车少了些,闹市开得晚也关得早。每个清晨之前和傍晚之后,东西城一起陷入安详。大雪铺路,偶尔残风吹过,更添清冷。

    这才是真正的宣明。

    入夜两分,殷成希坐在新国安局驻点里,收到了老朋友张文博战死边关的消息。

    他总是觉得张文博虽然名字文绉绉的,但却是个真汉子。

    不过直到张文博战死,殷成希才觉得:

    “老张啊,如果你柔那么一点儿就好了。

    还是活着好啊——

    等雪停了,就回一趟闽城吧。十几年了,不知道那些小子还在不在了。”

    屋外的风肆虐地紧,牢牢抓住了新安的窗子,拽得它“嘎啦嘎啦”响。

    殷成希整个陷在椅子里,这个惯于隐忍的男人,竟然低声地啜泣起来,胡乱地将书案上一页写了一半的信纸揉成一团,又颤抖着重新铺开,已变得皱乱不堪了,隐约可见的几个字分明是:

    挚友文博亲启……

    你终究是没能等我寄出去。

    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孤单的人。

    莫名地他想起了那个救了萧剑的玲珑古怪的女子。

    她真的就香消玉殒了吗?殷成希在心里向自己问道。

    紧接着他又摇了摇头。

    呵,谁知道呢。

    ****

    ****

    窗外千里冰封,夜幕星河,似梦似幻。

    我走在残凉的月光下,面朝南方,留给了这座小城一个淡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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