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南图_第二十三章 天水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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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天水 (第1/1页)

    今夜沧月酒楼陷入了史无前例的混乱。

    煮雪厅发生的事传出去后,再没有食客敢继续逗留,大都匆匆离去了,有好奇心重的往煮雪厅靠近,想一睹究竟,皆被随后赶来的李家人挡住。

    事情发生大半个时辰后,李家一位说得上话的管事人终于赶到了现场。他是李若楠,家主李启元的长子。身有八尺长,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体型精瘦但不失力量。李若楠从小被送进北澜院,文武兼修,直至大圆满境界的上阶武夫。他继承了父亲的办事风格,雷厉风行,在外风风火火,又生得玉树临风,惹得沧州许多青年羡煞。

    可我早已走了。

    我只是简简单单地穿过煮雪厅,发现黑白袍虽是一尘不染,但我仍气定神闲地在里堂的盥洗池洗掉了手上和脸上的血,接着旁若无人地走出里堂,一路上我看见了曾接待我的侍女,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任由我最后一步跨出沧月酒楼,融于夜色中,。

    李若楠看到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堂妹李锦玥,心里一揪,叫人扶着里头先休息。

    然后他才带着人开始查看现场,这一看,便看了个胆战心惊。那一个角落里的无头胖子,头竟是被生生扭断滚在一边;还有个青年,被一个拳印大小的洞口穿胸而过;再有个旁边的学生,喉咙处碎裂成渣,血染白袍。最关键的是,他们都有佩剑。

    北澜院的学生有佩剑,就证明他们至少是中阶武夫。李若楠自问自己对上中阶武夫,战胜不是难事,难的是一击毙命。武夫说白了不过是体魄较常人强健些的凡人罢了,没有什么花哨的神技。而宗师是有了自己的本命气魂,方成宗师。不然一辈子都是个力气大的凡人而已,哪怕是上阶武夫的名号,不过是自我安慰。气魂有多种,世界大千万物皆由气升,皆可作气魂,最常见的金,木,水,火,土,便是气魂的其中五种,一般由玄学宗师研修。只有通过气魂,才能施展出传说里才有的那些大宗师们雷霆万钧,风驰电掣的神采。

    一个上阶武夫能一拳打死一个中阶武夫吗?

    可以。但是力量绝对达不到一拳穿透一个中阶武夫。同理,一个上阶武夫确实可以突然袭击一个中阶,但是速度绝对达不到瞬间控制住对方的咽喉。至于徒手断头就更不用说了。

    直到李若楠探查到那一处触目惊心的大窟,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才意识到这件事的背后可能远超他的想象。

    那一滩干了大白的黑红色血沫,让他根本不敢想象当时的情况。

    至于那从墙内废墟里散发出的丝丝烟雾般的黑气,更是充分证明了一点:

    一位宗师级的人物来到了沧州。

    他突然想起了近来广为人知的北边宣明城的传言,一边让人收尸处理煮雪厅,一边心里叹道:

    最近北郡不太平啊。

    ****

    ****

    我知道李家来了很多的人,其中肯定不乏大人物到了沧月酒楼。这件事会对李家造成什么影响,会在沧州引起什么轩然大波,我都不感兴趣。

    我觉得我不是那张哗众取宠的人,不过是他们来挑衅,就搭上自己的命,如果别人对我不好,那我就要让他停下来。虽然勉强算得上博览群书,但讲道理这种事情我可能不擅长,那么让人闭嘴的最简单方法就不言自明了。

    命是很不值钱的东西,在北地不值钱,在宣明也不值钱,在沧州,我看也不是非常值钱。

    在沧州城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我琢磨着今夜便可以出城涉天水,直达长风,如果可以的话一路由官道向南到王郡,也不是不可以。

    还有一件令我兴趣极大的事情,那就是在煮雪厅的时候,虽然别人看不出来,但我自己感受到了那些死气的踊跃。尤其是那些死气窜出来的一瞬间,我能感知到它们对于尸体的敏锐和对于血的渴望。它们的活跃甚至使我浑身充满了力量,以至于我拈弓拉弦射沈宾的时候,居然拉开了安宁弓两分。

    拉弓两分的结果,就是沈宾在一片安宁中化成了那一摊血沫。

    杀人带来的轻松甚至令我步伐轻盈,久违的兴奋感爬上心间。

    一路上没有人来追截我,直到我从东城门出城,都没有丝毫阻拦。难道李家人是被我震慑到了?就这么放任我潇洒离开?

    想着想着就已经出了城门,皓月当空,天水河畔,河水已经厚厚冻住,冰面倒映月色,粼粼闪闪,摄人心魄,远山连绵,整个儿一幅清冷画卷。

    让我突然想起那个清冷女人的狼狈模样,顿觉有趣,与眼前此景格格不入。

    当我第一步踏上冰面渡河的时候,更格格不入的事情发生了,但这就不是很有趣了。

    在我的正常认知下,冰应该是坚硬的,尤其北地冬日结下的厚厚冰层,甚至是坚不可摧的。但踩在这个冰面上,我居然如同踩在软绵绵的网上一样,深陷下去,却又不碎开。

    最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我一晃一晃地踩到这软软的冰面中心时,突然河面波涛汹涌,带着这一面冰层也起起伏伏,摇摇摆摆。我重心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又踉踉跄跄地爬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这汹涌的波涛越来越激烈,像一匹受惊的野马,左突右撞。但即使浊浪排空,那河上的冰面仍然完好无损,一会儿一落千丈,一会儿怒浪滔天,一会儿奔泻而下,一会儿排山倒海。我已经被颠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仿佛都呼之欲出。

    “***的”

    我少见地讲了一句青安人常说的北地脏话。

    话音刚落,天水河突然又风平浪静了,冰面恢复了平稳,小雪纷纷飞落,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躺在河中央的冰面上,茫然无措。

    突然从旁边响起了轻缓的脚步声。

    “嗒嗒”,“嗒嗒”,“嗒嗒”。

    我惊得从冰面上跳起来,看到了一个又矮又小,胡须拖地的怪人。

    怪人朝我点了下头。

    我扶住了背后的安宁弓,后撤一步。

    他终于开口,自报家门道:

    “老夫,天水。”

    这声音宛如雷霆万钧。

    那一瞬间我恍惚感觉,这怪人就是天水,这天水就是怪人。

    而我,踩在怪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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