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杜宇新啼燕子来 (第1/2页)

    小弥摇晃了两下，终于还是一交坐倒，噗一口血，淋在前襟上。他抬手拭着嘴角，苦笑道：“大意大意，不成想jiejie竟如此厉害。”

    房里无灯，他苍白的小脸在冷月下现出些许幽青，下巴上的嫣红被拭去，隐约留下淡淡的痕迹。他猫眼忽闪着看我，象是受了委屈的小动物，我几乎要伸手相搀了，却听他接着说道：“早知道jiejie这般老到，我就不用这江湖上寻常的玉花散了，任是青雪粉还是周公烟，唔，迷情绝也是好的，定让jiejie防不胜防呢~”

    小孩撒娇的语气。

    ……

    我忍住暴打他的yu望，跳起来开窗通风，掌起灯，自己在上风口窗前的交椅上坐下，一拍桌子，喝道：“小P孩！你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居然学做采花yin贼！你、你……”后半句是“你做的了么”，生生咽下。

    他爬起来，吃惊地看着我，就好象我发火是件离奇的事，愣了一时，忽眨眼笑道：“jiejie莫不是说我人小做不得采花贼？”

    我汗，还真是聪明……

    没等我开口，眼前的景象已让我忘了要说什么，他的身体似乎在膨胀，一丝白气从他头顶袅袅腾起，周身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象是有人在掰动骨头……

    他在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生长！

    虽是首次目睹这种诡异过程，我惊愕之余还是想到，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缩骨术？

    又过了一会，他似乎已长到满意的程度，猫一样舒展了一下身子，站在我面前，一笑，一口小白牙：“jiejie瞧这样可好？”

    身材挺拔的少年，虽然没有容哥那么高大，但也决不是幼童的体型，原本略大的衣服现在紧紧绷在身上。还是那双猫眼，依旧清澈明亮，含着小人得志的坏笑，亮晶晶地放着光。

    连声音都不再是童声，居然变成了有点中性的清朗。

    “你这是……”我迟疑问道：“缩骨术？”

    “jiejie果然见识不凡！这回不说我人小做不得采花贼了吧！哈哈……”jianian笑戛然而止，一颗铁莲子打在他胸口，他晃两下，又一小口血。

    “你……”他挣扎着，伸出两根手指，“第二回了……莫要觉着我舍不得毒你，你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打我啊！”

    看着他那动作，我忽然就想起了《儒林外史》里“两根灯草”的段落，那守财奴监生临死和他一个POSE啊……

    我容易么，忍笑简直要忍出内伤。

    “咳~你忘了，你已经下过手了。”我尽量平静地吐字。

    “嘁，那也值得一提！我还没用青雪……”他蓦地缄口，大约是见到了我面上腾起的杀气，赶紧改口道：“jiejie且莫动手！！我当真没恶意啊！我玩笑呢，原本未想佯装采花贼，才刚听jiejie说的有趣，便顺口应了，其实我今日来不过是想和jiejie玩笑一下！”

    “我呸！谁会开这种玩笑！”

    “当真是玩笑！我只是想着……”他小心看了看我的脸色，“把jiejie放翻了，在jiejie脸上画个胡子而已……”说着从腰后摸出一根秃毛笔，那笔头上的枯墨已经干结成一团，千年古柏一般样扭曲纠结着，他拿在手里看看，忽对着笔头吐口吐沫，在桌面上戳几下，生把那干墨给化开了……

    他满意地瞧瞧，证明似的往我眼前一递。

    “你、你、你、”我身子向后靠，抬手颤抖着指他，“你就打算拿这个沾了口水的烂笔划我这肤如凝脂吹弹即破的玉脸？！”诶，忍不住用了自恋的词汇……

    “我、我、我、”他脸涨红，“带着砚台着实不便……”

    ……

    “我说你卖身怎么正好就卖到我门口呢！说！你混进来什么目的？！或者……谁派你来的？！”一拍桌子，“从实招来！”

    他点头道：“若是旁边站两排人喊‘威~~武~~’就更象了。”

    ……

    我咬牙绷住脸，沉声道：“少废话，你到底是谁，来干什么，别净说没用的，再罗嗦我叫人带你下去，自然有人审你开口！”

    他猫眼眨眨，一抖青布直裰前摆，一揖到地，笑道：“在下弥非鱼，见过jiejie。”那神情姿态就如同他此时正衣冠胜雪、玉树临风呢。

    切，刚才吐的血擦干净了么就耍帅，“你说你叫什么鱼？”

    他眼神异样了一下，“非鱼，‘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非鱼。”

    “好，”我点头，“这年头采花贼的名字都取自《庄子》了。”

    “非是采花贼！”他急。

    “这个待定，你接着说，打入我府里目的何在？”

    “就是想结识jiejie啊！”他看我不信的表情，急道：“前几****在街上见到你，那时我便想，务必要结识jiejie。”

    “哦？”我挑眉，“为什么？”

    他眼睛亮亮的，“你是我见过的生得最好看的人！”

    呃，这个……虽然我知道自己的皮相不错，爱慕羡慕嫉妒的眼神也早习惯了，可被这么平静的当面说出来，还真让人有点不适应，尤其，他坦然的表情，清澈的眼神，孩子一样的语气，完全没有猥亵的感觉，就好象在说‘今天好天气’般的单纯自然。

    “咳~”神经粗大如我也会脸红的，“所以你就混进我府里了？你那病故的‘父亲”也是假的吧？”

    他点头，“路见一个老乞丐的尸身，我也算好心把他埋了呢。”

    “你倒是好心眼。”我随口说的，真不是成心夸他，他却羞羞一笑，脸上淡淡红云，倒让我不好意思继续讽刺了。

    是真单纯还是装单纯？古人都早熟，孔雀东南飞的“十七为君妇”都不算早，李白所谓“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也不足为奇。我穿来遇到的人，一个个都比现代社会中的同龄人早熟呢，怎么忽然冒出这么个异类？

    这家伙的智商、情商、心理年龄和他的实际年龄相符么？

    “你多大？”还是问一下好了。

    猫眼眨眨，“到明年正月就十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