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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 龙吟 (第2/2页)
、安营拔营……不管什么事,她都是沉默的做着,不哭不闹,也几乎一句话都不说。 行走在旅程,所有劳作苦差,大概只有一件事红夜坚决做不了,那就是收拾野味。途经荒野,常常有馋嘴的家伙出去打猎,带回的战利品自然要交给女奴收拾干净好下锅。可是这件事红夜别说是做,当第一次有人拽着她的手,硬逼她下刀剥皮,刚摸到野味血淋淋的尸身,她便就地昏厥,紧接着便是高烧几天不退。起初,人们认为她在装,只为逃避干活,可是几次下来,当红夜高烧越来越严重,昏昏沉沉几乎快到弥留之际,银杏才终于惊动了她的爷。 “爷,这小妮子好像晕血呢,一见就昏,身上烫得火盆似的,看着倒不像是装的。” 晕血?莫非这就是传说里‘纯洁’的象征?独孤桀听说时抱以不屑一顾的冷笑,第二次来到红夜的帐篷,看看地毡上昏迷不醒的人,也终究退而求其次。毕竟,太早玩死了,对谁都无趣。 ******* 于是,女奴红夜得到特许,不再触碰任何带血的东西。现在,她和一个同样在队伍中为奴的老mama结帮作伴,继续担当不见血的粗活。老mama的名字叫迦措,黑红的皮肤透着来自高原的特征,迦措阿妈的手很粗糙,两颊晒得皴皱的腮帮,让一张脸更显粗糙。可是,迦措阿妈却是迄今为止让红夜感觉最舒服的一个人,因为在她的身上闻不到腥膻血臭。 迦措阿妈也不爱说话,在干活间隙偶尔问一句:“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起初,红夜很认真的想了想,她叫什么呢?海红珠?她根本不认识那个人。而应该属于她的名字又根本想不起来。于是,她只能实话实说:“我是女奴,没有名字。” 迦措阿妈不再问。她似乎已经为奴很多年,佝偻着身形已习惯奴隶应该忍受的一切。穿的很烂、吃的很糟,这些似乎都已经成了根本不需要在意的事。迦措阿妈最珍爱的宝贝,是每天精心贴护在怀里的一个转经筒。这是个几乎没有人知道的秘密,迦措阿妈只有在夜深人静,所有人都沉入梦乡后,才会拿出小小的转经筒,在月光下,诵念来自故乡的经谣。声声祈祷,似经文,又似轻声歌唱。深夜无眠时,红夜静静在帐篷里偷听,也因此很快同迦措阿妈一道入迷。听着听着,便不由自主跟着吟唱出声。 第一次时,迦措阿妈着实吓了一跳,因为少女甜美的嗓音,似乎在顷刻间触动心头最隐秘的空灵圣地。 “丫头,你曾经去过格桑高原吗?” 红夜摇摇头。 “那你怎会唱高原上的歌?” 红夜想了想,却不知该如何解释:“高原上的歌声雄浑嘹亮,直穿天际,只是…依稀…好像在哪里听过。” 分享心中的秘密,就这样,少女和老妇成了朋友。 “迦措阿妈,和我讲讲高原上的故事吧。” 于是,仿佛沉入美丽的回忆,迦措阿妈就讲起格桑高原,那圣洁的雪山和天湖,那掠过山顶的神鹰,和神鹰俯瞰下美丽的草原…… 应和着迦措阿妈的讲述,美如天堂的格桑高原仿佛就清晰呈现在眼前,日光下虔诚的祈祷、姑娘小伙纯洁的爱情,红夜听着想着,雄浑开阔的高原长调应声而出。 美丽的雪山,再见格桑花,向远方的朋友敬一杯酥油茶,扎西得勒,这就是我的家…… 置身广袤绿野,极富穿透力的声音,升上天空久久回荡不绝,行走在路上的人都因这吟唱而动容。仿若之音的空灵高远,让人无法相信是出自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奴之口。也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存在着一份对圣洁的渴望,因此在这般时刻,即使平日里最粗鄙的家伙都安静下来,无人出声打断这美好的乐音。 真是太美了!嘹亮嗓音中,迦措阿妈热泪横流,对她来说,这是几乎快要遗忘的来自故乡的仙乐,听着听着,都仿佛能闻到酥油茶的醇香,能看到天湖旁成群的牦牛,还有通往圣洁佛塔的天路…… “即使高原上最出色的歌手,也唱不出这么美的声音,丫头啊,谢谢你……” 迦措阿妈紧紧抱住红夜放声恸哭。 ******* 一里半外,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大约五十多岁的老者。一身绛色短打衣衫透出精明干练的味道。跨骑高头战马,马鞍旁斜挎弯刀,老者不时张望四周,脊背挺如松,胸膛厚如熊,一双眼睛精光四射,高高向外鼓起的太阳xue,让人一看便知是修为高深的武道中人。 他——霍震东,人称霍爷。正是整只商队的负责人,也是独孤桀一贯最信任仰赖的家臣。十三年前若没有他舍命护遗孤,只怕少年早已死在逃亡路上。荡平东夷、王师回朝,独孤桀以谋士之职忙于军中杂务,同行回程的自家商队,都是交给霍爷一手主持打理。一路走来无风无浪,且不论王师大军本就相距不远,即便是看到这样的带队者,稍有见识的山寇匪贼,也绝不敢再动商队的歪脑筋。 独孤桀只是偶尔回来打个照面,这天日落西沉时,迎着远方红霞,一骑五花马迎面而来。霍爷迎上去谦恭见礼:“爷。” 来者正是独孤桀,一身军甲未卸,斜披白袍,在这般日落晚霞中不由更显儒将风姿。 “这几天怎么样?” 面对主公问话,霍爷当然知道所指为何,应声道:“这几日还算清静,没什么是非。” 只是…… 看霍爷的表情,他便知老者有话要说,独孤桀微微一笑,或许也只有在面对他时,桀骜的狼才会露出发自内心的温暖笑意:“霍叔想说什么?” 老者眉头一紧,沉声道:“爷,我知道你这些年心里的苦,只不过……冤有头债有主,不管怎么说,那还毕竟只是个16岁的丫头,再多冤仇又与她何干呢?若老朽再虚长几岁,都能给她做爷爷了。和这么一个孩子过不去,只怕与爷一贯做事的气量不相符。” 独孤桀的眼神阴沉下去,扭头提醒他:“霍叔,你该知道这一天我等了多少年。这与她本身做了什么并不相干。” 霍爷反问:“爷的意思,只要沾上关系的人,就可以成为发泄对象?” “霍爷!请注意你的措辞!” 独孤桀勃然变色,变了称呼,老者便知他是被触到了底线,黯然一叹:“是老朽失言了,望爷见谅。” 正说时,远方天边忽然传来嘹亮的歌喉,那声音空明悠远,直达耳边,二人闻听都不由吃了一惊。霍爷脸色首先一变,瞬即锁定歌声的方向:“是来自队伍后面!爷,我去看看!” 主仆二人打马扬鞭,立刻向着声音飘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然而,随着一路跑马,二人无不是越跑越心惊,好远啊!看这般架势,歌声的出处少说也在一里开外之地,这么远都能清晰入耳?这…… 霍爷变色道:“爷,看样子,歌者内功着实不浅。” 然而,随着距离渐近,歌声越来越清晰,独孤桀不由听得心中一荡。好美啊,不染红尘,歌声之纯净仿若之音。仔细再听,他猛然惊觉,不!这根本与什么修为内功毫不相干,分明就是纯然的嗓音穿透天际。 身边,霍爷至此也听出诧异,脱口道:“龙吟啸长天!!爷,形容此音丝毫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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