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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 凤舞 (第2/2页)
是同样至纯至清,让人看着看着就浑然忘我在何处。 ******* 跃下竹梢,乐音息止,红夜胸膛起伏喘着气,似乎还没从太过快乐的心境中回过神来,鼻头挂一层细密汗珠,她极其自然搂上舞者的脖子,开心笑问:“你是谁呀?舞跳得真好。” 舞者凤雅歌,俊美青年笑得一样开心:“这该是我问姑娘的话,姑娘是谁?怎么舞跳得这样好?” 红夜摇头说:“我不知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这样的回答让舞者失笑,凤雅歌歪头打量陌生娇客,一早看到她颈间璀璨的红珠,思忖片刻悠哉笑言:“今日有君赠我明珠,我就叫你珠儿好不好?” 珠儿?红夜立刻点头:“好啊,那我就叫珠儿。” 凤雅歌越笑越开心,俊美的容颜因此散发出阳光般迷人温暖的活力。身后传来忘情鼓掌,霍爷大声赞叹:“好啊!妙啊!今日霍某也算开了眼,有幸观此一舞,今生再无憾。” 凤雅歌转过头,直到这时才发现熟客,笑问:“邢公子来了?听淼翁说,今日将有贵客登门,没想到竟是送来这样的宝。世兄快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来这般俏丫头?有珠儿一舞,雅歌今后都再不敢妄称舞圣了。” 这样的问话实在让独孤桀万分尴尬,而这一边红夜听得更奇怪,邢公子?他在叫谁? *******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想不到凤哥儿今日,真应了一回名副其实。” 竹舍茅庐庭阶前,传来老者取笑的声音,红夜闻声看过去,才第一次注意到方才抚琴伴乐的老翁。这一边,独孤桀走上前见礼,再不见旅途中的冷削跋扈,躬身抱拳低头。 “淼翁清雅,今日世俗叨扰,还望仙翁见谅。” 老者微微点头算是还礼。而站到老者面前,红夜却一下子愣住了,这被称作乐圣仙翁的老人家,一身本色麻衣因陋就简,须发皆白,清瘦的面孔满布皱纹,苍老,却自有一股神气,看来看去看不出年纪,都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活了几百岁。而最让红夜惊讶的是淼翁的眼睛,老人家双目紧闭,塌陷瘪瘪的眼皮下,好像根本没有眼珠子。 红夜看得奇怪,脱口便问:“老伯,你的眼睛怎么了?你看不见吗?” 这一问实在把身边霍爷都吓了一跳,这丫头!自来拜访仙翁,谁敢张口这般放肆?她莫不是疯了?可是这一边,淼翁竟不生气,捋着胡须居然很抱歉的说:“老朽有眼无珠,还望姑娘见谅。” 红夜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从前受过伤吗?” 淼翁摇摇头:“劫。却也因劫际遇,福兮祸兮,至今尚未能参透。” 说完,他便转头对上独孤桀:“公子今日,是特来求惑吧?请。” 一经提醒,独孤桀才猛然想起此行目的。见老翁手持竹杖摸索起身,连忙跟在身后一同隐进茅舍。落座窗前,讲述旅途中发生的一切,他急切想知道答案。 “以淼翁所见,她……” 老人沉默半晌,一字一句开口说:“非妖非孽,不染纤尘,恕老朽修为浅薄竟无法看透,只知道,无论人和珠,皆非池中物。” ******* 竹舍茅庐外,红夜只顾和凤雅歌亲近,拉着手,特别理所当然的就开口说:“雅歌,我想洗澡换衣服,身上好臭。” 凤雅歌也极其自然的点头:“说的就是,这样亏待我们的珠儿,太不像话了。” 说着,便拉她向林中一道山泉走去。哇!好美!转过竹林,一道水流顺山而下,清澈的水潭一眼便能看到潭底五颜六色游戏的鱼。 红夜发出兴奋大叫,以最快速度脱掉破衣,赤身裸体‘扑通’一声跳入水潭,而凤雅歌竟也不避,站在潭边随口吩咐侍童青儿,让赶快去拿布巾皂角,还有干净的衣服来。 清凉潭水让红夜戏乐如鱼,待小童青儿取来洗漱衣物,凤雅歌招招手温柔一笑:“珠儿,过来,我帮你洗头。” 红夜游到潭边,探出半身趴上岩石,就任由他随便打理。打上皂角,揉净污秽,他用铜盆舀起潭中清水,顺着头顶慢慢冲刷,一边冲水一边赞叹:“珠儿,你的头发真漂亮。” 红夜笑嘻嘻:“那是头发美,还是人美?” 凤雅歌凑到耳边:“这还用说吗?我们的珠儿,当然是人更美。” 洗净如云秀发,直到红夜在水里玩够了,他才展开干净衣物:“上来吧,只可惜这里没有女装钗裙,我的长衫又太宽大,只能委屈你先穿青儿的了。” 穿起侍童青布衣衫,比一比,身量刚好。红叶也不扎绑腿,也不想穿鞋,光着脚丫到处走,上身斜襟短褂,也懒得绑腰带,宽宽松松系上衣带就算完了。山风吹进衣袖凉飕飕,哈,神清气爽,这样多舒服。 把自己打理干净,红夜立刻又有新念想:“雅歌,你这里有吃的吗?肚子好饿。” 凤雅歌一阵咯咯笑:“这还用说,没吃的岂不都要饿死了,来,跟我走。” 于是乎,紫蓬山竹林舍,原本大雅清幽之地,倒弄起大俗吃喝不含糊。 近厨鼓炊烟,劈柴生火,淘米洗菜。凤雅歌乐得效劳一点不在意。本来嘛,说什么世外高人红尘仙,既然终究是人非仙,那衣食住行、吃喝拉撒,人之四时五味就一件少不了。若在这些事上非要摆一道姿态,自诩什么不识人间烟火,谓之清高,恐怕才真是愚蠢透顶,无聊至极。 饭菜上桌,可惜山林隐居到底菜色清淡,摆上碗筷,凤雅歌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问她:“珠儿,也不知道这些合不合你口味,对了,你喜欢吃什么?等下次来我给你准备。” 还喜欢什么?红夜现在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她压根也不懂什么叫‘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嫌盛饭的碗太小了,干脆拿来盛汤的大海碗,把各色青菜一古脑倒进去,配上香喷喷刚出锅的热米饭,就拨筷子不要命的吃起来。 这一边,凤雅歌站在身后替她打理秀发,拨松散了迎着窗外山风吹干,然后再一点点梳理通顺,绾起头顶上厚厚一大把在脑后打个松散垂髻,随手拿一根竹筷当簪插稳当,剩下的头发就随她披散,只要不碍事就好了。 于是,当独孤桀陪淼翁走进来,就看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一幕:原本乐堂成饭堂,原本谱曲作画的大方案成了临时餐桌,红夜穿着小厮青衫坐在高高竹藤椅上,脚不沾地只顾埋头大吃。而身后的舞圣凤雅歌,居然津津乐道当起‘使唤丫头’。 有凤哥儿亲为打理,也或许是太舒服太满足,红夜光溜溜的脚丫在椅子下一摆一荡。偶尔有额前发丝垂进饭碗,凤雅歌拨过来替她掖进鬓角,顺势抹一把嘴边饭粒,取笑说:“珠儿,慢点吃,没人和你抢的,当心噎到。” 红夜则咧嘴一笑:“雅歌,你真好。” 走进乐堂,淼翁虽眼不能见,却似对一切了然于心,老人也因此哈哈笑起来:“姑娘好胃口呀,如何?若不嫌弃寒舍简陋,可在此落脚,多住些日子。” 红夜眼前一亮,也不问独孤桀这个‘主人’意见,立刻点头:“好啊好啊,谢谢老伯,我好喜欢这里。” 凤雅歌抬起头,看到门边失神的独孤桀,脸上立刻露出不悦:“邢公子,这我就要问你了,人是你带来的,好好一个姑娘家是经了怎样亏待,才能把我们的珠儿饿成这样啊?” 这般问话对他无异于锋利尖刀,独孤桀的眼中浮现痛苦,却无从解释一字。 淼翁淡然说:“公子,后面的事,老朽就不便过问了,但望公子好自为之。” 独孤桀一言不发,看看书案上埋头吃喝、只与雅歌说笑、对他却视而不见的红夜,心中一悲无限苦,抱拳向老者沉默行礼,而后便转身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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