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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37 梦碎 (第2/2页)
她生吞活剥。狗血、垃圾、厕所里的秽物,臭鸡蛋、烂草鞋,最恶毒的诅咒从四面八方迎头扑来,人们的切齿憎恨都在这一刻得到尽情宣泄,还没走完一条街,囚车已是惨不忍睹。 少女长发散乱、衣衫落拓,坐于囚车却如一尊石像,任凭诅咒喝骂、肮脏满身,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准!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的只有一个字:准!他明明有那样的权势地位却不肯救她,任由她落入羞辱包围,居然说……准! 激动人群围堵街道,凤雅歌拼命想挤开人墙却怎样都做不到。闻听噩耗,风火赶来,时隔近一年他终于又见到了珠儿。可是…… “珠儿!珠儿……” 凤雅歌追赶囚车拼命大叫着,泪流满面,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这一刻的心碎。他为少女承受的一切痛彻心扉。他看不下去,奋力呼喊,偏偏少女毫无所觉。转过一道街口,他终于逮到个空隙能钻进去,谁知却忽然被一只大手捂住口鼻,拉进僻巷。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凤雅歌拼命挣扎,却挣不开彪形大汉的钳制,脑后一痛,眼前一黑,等他再醒过来时,已躺在供院地下密室。 迎面是凤十三娘冷峻的目光,无情老鸨一字一句警告他:“她现在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满街大喊大叫,你莫非是想引火烧身?” 凤雅歌霍然而起,眼神中喷射如火的愤怒:“妖孽?究竟谁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你们牺牲珠儿赚取一切,亲手把她推进地狱深渊,到头来居然还有脸说这种话?你还是不是人?还知不知道什么叫无耻?!” 凤十三娘不为所动,冷冷的说:“这就是宿命,你不懂吗?从她第一次走进龙安城,命运其实就已经摆在眼前。来自东海少昊的妖孽海红珠,她早就注定要做那城门口上的狐狸。如果真要说无耻,哼,有什么办法,谁让这是天下人共有的劣根性。红颜祸水之论,自古从何处来?作恶的是男人,挨骂的是女人,当男人的恶行超越极限,总需要一个宣泄出口。她即不幸身作红颜,这就是逃不掉的悲哀,不单只针对她一个!” 凤十三娘越笑越冷:“更何况,自古英雄需有恶魔衬。牺牲她一个,新的当权者就成了人们眼中结束苦难的观世音。从此收复万众人心,换来顶礼膜拜。哼,这么划算的买卖,你说谁会不干?” 凤雅歌嘶声厉喝:“救她!你有能力救她!” 凤十三娘却说:“我要救的是你!我的弟弟,不能给她作陪葬,听懂了吗?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休想走出这个房间!” 凤雅歌瞬即激动起来,他想冲出去,却哪里是老姐的对手,凤十三娘轻挥衣袖便将他掀翻在地,冷声喝令:“老实呆着!你是至亲我才要管住你!” 极度悲愤下,凤雅歌连声音都在颤抖:“至亲?好,就为这个字眼,我最后劝你一次,若你执迷不悔,迟早要为此付出代价!” 凤十三娘高高扬起头,一字一句对他说:“为了心中所爱,我宁愿付出任何代价,也不能坐看你们毁在她手里!” ******* 镇国公府邸,闻听柳帅回府,殷武立刻冲出去——越狱之后,正是柳帅接应助他以藏身。只是婉言相告,目前还不便让他重归禁军。 听说红舞游街,亲眼见到街上围堵宣泄之惨象,殷武已经一刻坐不住。 “柳帅,红贵人并不是妖孽,否则她又何必救我?我可以作证,在献帝身边时,她从未给任何人进过谗言,从未害过谁,一切恶行皆是帝王丧失心性所为,这样处置红贵人只怕有失公允!” 柳帅眼目低垂,看吧,不能让他复职这就是原因。惨遭刑戮却奇迹重生,让他站出来倒成妖孽反证,一心为红舞开脱,以目前的情势来看,实在非常不明智。 柳帅一声叹息:“殷校尉呀,你说是她救你,可当初你惨遭刑戮又是因谁所害?真要理论,充其量也不过是两相扯平的事。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正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言之可畏会有多大的能量你应该明白。短短一年,昏君因她倒行逆施,让整座龙安城血流成河,悲剧不断。人们积蓄的怒火怨气,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你若在这时跳出来为她开脱,说她不是妖孽,要打赌吗,非但不会有人接受,反而连你也要沦为妖孽同党!” 殷武这才愣住了,眉头紧锁:“柳帅的意思,难道……红贵人必死无疑?” “她若不死,民愤难平。” 柳帅叹了口气,不无诚恳的对他说:“殷校尉,你还年轻,前途远大。你能回来即是自己之幸,也是朝廷之幸。所以,听我一句话,千万不要为她做傻事,明白吗?” 可是,殷武却实在很难接受这般事实,她并未害过一人,为何要背负骂名而死? “这不公平。” 柳帅却说:“这个世道,何曾有公平?” ******* 作为对罪大恶极之妖孽的惩罚,白天游街,夜晚则捆绑于南市行刑台的木架。重兵把守,不给吃喝。乱发披散看不清面容,从被押出金銮殿,少女便再没说过一句话。 夜深了,再会王府荷塘,邢桀好整以暇等待接收他的一切反应。然而,已升任摄政王的李隐居然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举杯邀祝:“我该谢你,否则,还未必能下这般狠心。” 邢桀双臂抱胸:“哦?你不打算救她?麾下铁卫十三营,拔一根毫毛都足够结束噩梦。” 李隐不吭声,女人,当足够破坏掉男人的理智,也就注定到了死期。是的,他不敢面对少女,只要见面就乱心,这是太危险的症兆。因此说,与其这样不如求个痛快,永不再见,也就永远不必承受恐慌。 冷对邢桀,他笑着问:“你呢?又为何不动手?此刻正是守卫换班时,该撤岗的急着走,该上岗的不愿来,警惕性无疑是最松懈的时候。若想劫人,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么?凭逆龙商会的能力,拔一根毫毛难道会办不到?你又为何呆在这里扯闲篇?” 邢桀目光如刀:“你不懂么,我是在给你机会。她一直在等的人是你!等了你十个月零二十一天,今晚,是你最后的机会!” “最后的机会?” 这个字眼让他蓦然而笑,回敬的眼神同样锋利如刀:“真有意思,你凭什么认为有资格和我说这种话?就凭你盖世神功所向无敌?如果不领情,便让我和李铎一般顷刻毙命?”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摇头:“算了吧,你若没让我见识过,或许还有可能,既然见过了,哼,你觉得自己还能有机会?” 拿起桌上酒壶,邢桀面带微笑为王爷倒酒,他则伸出酒杯欣然笑纳。 邢桀右手提壶柄,左手扶壶盖;李隐左手握酒杯,右手拿筷箸;邢桀提壶的右手,拇指、食指微微一动,李隐拿酒杯的左手,后三指应之而动;邢桀按在壶盖上的左手,中指、无名指悬空向下一点,李隐拿筷的右手,也应之在桌上微微一敲;指尖对指尖,指尖对筷尖,两人互不接触,动作都极其微小,粗心者几乎无以察觉。然事实上,却是两大劲敌完成了一次毫不相让的致命交锋!有攻、有守,指尖所指,彼此封杀出招之全部路数。一股清流注入酒杯,竟滚沸冒出蒸腾白气,凉亭中的气死风灯‘呼’的一下应之而灭! 李隐肩头微动,邢桀收起笑容,他放下酒壶,他一饮而尽。 “邢大人敬的酒,恐怕世间再无第二人喝得起。” 李隐露出胜利的微笑,邢桀也笑了,盛夏夜风吹动衣袂发梢,两个男人对视着,一片黑暗中,只有瞳仁闪烁寒光。 “饮过这杯酒,你我从此,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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