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阖家商议进京事 (第1/1页)

    却说入了冬，天气渐冷。黛玉还好说，每日里除过去贾敏那里，便是窝在屋子中，火盆儿点着，熏笼烧着，锦衣貂裘的，自是不会冻着了她。况且贾敏疼爱女儿，虽是这个时节新鲜的东西难找，黛玉那里却是时新的点心果子一样不少。每日里黛玉笑眯眯，喜滋滋，跟着母亲学学理家，或是拿本儿诗书来消遣消遣，小日子过得颇为惬意。

    林珩便惨了些。

    林如海只有这一个儿子，疼爱是自然的。但是却不会因此而放宽了对他的管教。尤其如今林珩才开始习学拳脚，正是最为关键之处。林如海自己虽然不懂这些，可好歹还是知道须得夯实了底子，才能建好房子的俗理。因此，竟是每日盯着林珩天才亮便起来，往府里专门收拾出来的练功房去扎马步。待得白日间，林如海大多数时候都将他带在身边儿，一来教导学问，二来也是让他从小儿就看着学着如何为人处事，如何为主，如何辖下之术。

    林珩并非真正稚子，背些个《三》《百》《千》自是不在话下，只是生恐被人疑惑，并不敢表现出十分来。饶是如此，也尽够林如海欣喜了。

    因与贾敏私下里说道：“我瞧着珩哥儿是个聪慧的孩子，说不得日后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贾敏抿着嘴笑，丈夫看重儿子，她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不过想到儿子近来因习练拳脚要日日早起，小小的身子板儿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心里掂量了一下，弯着嘴角轻声道：“老爷能这般夸奖他，便是我也只有欢喜的。我身子不好，害得老爷至今只这一个子嗣。每常想起来，我心里……”

    说着，脸上笑意已无，眼圈儿微微地红了。

    林如海看了一眼屋子里伺候的两个丫头，微云会意，忙带了小丫头出去。只剩下了夫妻两个，林如海才亲自替贾敏拭了拭眼角，安慰道：“夫人何苦做如此情状？你为我林家生下这一双儿女，已是功臣了！”

    看贾敏脸上稍显红晕，眼中犹自闪着水光，嘴角却已经扬了起来，嗔道：“我又不是跟老爷表功！”

    “呵呵呵，自然自然。”林如海笑道。

    “我的意思，是老爷如今只珩哥儿这一个儿子，他年纪还小呢。不过跟老爷提个醒儿，且别叫孩子累着了。”

    林如海摇头，夫人和顺柔婉，颇识大体，凡事必以自己意思为先，不过在这教导儿子上，难免便和天底下的普通女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心疼儿子不忍严管的。

    “我明白夫人的忧心，咱们夫妻一体，都是为了珩哥儿日后好罢了。你我只这一子一女，玉儿往后是要到别人家里去的，珩哥儿若是有本事，不说光宗耀祖的话，便是他jiejie，以后在婆家也硬气些。不过夫人也放心，我自是有分寸的。你只瞧着他辛苦，就没发觉这些日子身子骨又壮实了不少？”

    贾敏想了想，却也是如此。便道：“老爷心里有数便好。”

    林如海起身揽了妻子稍显瘦弱的肩头，“放心罢。”

    日子过得挺快，转眼间过了年。未出了正月，林如海便开始准备入京述职。

    却说本朝官员但凡外任者，三品以上须每三年一次回京述职，三品以下自有吏部等进行考核。

    贾敏悉心替丈夫打点着行礼，又想着到底拨哪些个人去服侍。这一来一去何止千里？便是走水路，也须得个把月。林如海身体文弱，这伺候的人可得选好了才行。

    黛玉看着母亲一样一样地对着要带的行礼，歪头道：“母亲，为何我们不能跟着父亲一同进京呢？”

    “傻孩子，你父亲又不是去京里玩的。”贾敏摸摸女儿白嫩的脸颊，轻笑道，“况且这又是冬日里头，一路上风啊雪的，可不是什么好受的呢。”

    黛玉左手托着腮，右手轻轻摸着耳边的坠子，心里却在转着念头。林珩人小，贾敏每常晚上便会看着他睡了再回自己的院子。哄他睡觉的时候，难免便会与赵嬷嬷念叨几句，林珩迷迷瞪瞪间也就听见了。转述给黛玉，黛玉觉得十分无语。

    如今自己才多大？荣国府那边儿就开始算计了？想想看，那原著中黛玉初进荣国府，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只得跟宝玉两个一个碧纱橱里，一个碧纱橱外，这要是放到外头去说，不说自己的闺誉全毁了，便是林家，也会被人指摘。黛玉可不信贾母这般不懂礼数，从侯府出来，嫁入国公府多年，能没想到这些？

    这么个安排法，不过就是为了两个“玉”制造机会罢了。想的恶毒些，兴许那荣国府的老太太就是为了毁了黛玉的名声，日后林如海便是不愿意，也只得认下了这门亲事！

    这般想着，黛玉便不能够淡然了。她可不想以后把自己毁在贾家那么个地方。不过，那好歹是母亲的娘家，若是贾家老太太甜言蜜语地说了，难免母亲不动心。怎么想个法子，须得让母亲知道了如今的荣国府，已经不是了她印象中那个母慈兄友的地方。

    “可是母亲，上回杜家姨母和杜家jiejie不就是跟着上京了么？”黛玉扯着贾敏的袖子摇晃着，“听杜家jiejie说，京里很是热闹繁华，与扬州这里大为不同呢。”

    贾敏放下了手里的单子，轻点女儿额头，“是你这个小丫头想去跟着见世面了罢？”

    黛玉做出被看破心事状，羞红了一张俏脸。

    “不过也是，我也有很多年没回过京里了。”贾敏轻轻说道。

    “你们母女两个这是说什么呢？”林如海笑着跨进了屋子，手里牵着林珩。

    母女两个都站起身来，贾敏笑道：“这不是正在给老爷收拾行礼么？一路上穿的用的吃的，哪个都不能少了。”

    林如海瞧着床榻上堆得满满的几个大包袱，地面上的两只红木箱子，笑道：“这竟成了搬家了？”

    清月出去倒了茶，黛玉亲手端着小托盘奉给林如海，看了一眼母亲贾敏，讨好似的对父亲道：“父亲，我正和母亲说起呢，能不能跟着您一块儿进京啊？上次听杜家jiejie说了京里的趣事，玉儿好生羡慕呢！”

    林如海心情甚好，慢悠悠啜了口茶，才笑着问道：“你母亲什么意思呢？”

    黛玉便看向母亲，一双水灵光润的大眼睛眨啊眨的，便是林珩，也凑到了贾敏身边儿去眼巴巴地瞧着她。

    贾敏跟着林如海到这里多年，从未曾回去过，固然也愿意回京探视母亲。只是一想到一双儿女都还小，一路行程风雪不定，他们又哪里吃的了那样的苦头？便又犹豫了起来。

    林如海看她神色，沉吟了一下，笑道：“其实夫人回去一趟也无不可。咱们二月里出发，一路行过去天气也就渐暖了。船上多带了火盆，想来也冻不着。只是一样，夫人要辛苦了。”

    黛玉姐弟两个登时一声欢呼，贾敏摇了摇头，咬牙点着黛玉的小脸笑道：“可是遂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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